朋友。
她变作红莲,与之一同立在圆圆的荷叶间。头上有飞舞的蜻蜓,脚下有摆尾的红鲤,墨莲常常俯身在水中洗头。几只蝌蚪游来游去,墨莲掬起一捧水把它们赶跑:“去,去,一边玩儿去!”
夏去秋来,眼前就只剩下了残花枯叶。
墨莲临水自照,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花瓣,叹息道:“唉,到底还是没化出人身。”
从不芜提议道:“我给你渡点气,能保你数年不死。”墨莲不依:“靠别人化形,那多没意思。让别人知道了,不得笑死我。”几经秋风扫荡,墨莲油尽灯枯。
她奄奄一息地说道:“等我死了,你就再交个别的朋友吧。”从不芜抿唇:“我在这儿等你,明年夏天,你就回来了。”墨莲却说道:“来年开花的就不是我了,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从不芜慌忙说:“你明明可以不用死的,我可以帮你。”“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可你能帮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墨莲依旧摇头。
“等我死了,你就走吧。“墨莲苦口婆心,“我知道你看重情义,但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不要刻舟求剑。”
如此这般,从不芜又送走了一个朋友。
一程又一程,兜兜转转,百转千回,蓦然回首,她还是孤家寡人。在水里度过一个秋天,雪如鹅毛飘落时,岸边走来一个钓叟。他径直向丛不芜走来,丛不芜思索须臾,变成人形。肩上的蓑衣能抵挡大雪,却挡不住她腰间的几串铜钱。钓叟抛甩鱼钩,指指铜钱,说道,“有它在,你此生无望大道。”“我心知肚明。”
仙府之主绝非等闲之辈,丛不芜早就猜到了。静默一会儿,钓叟又道:“我看你长久呆在湖中,想是没有去处,不如你就入我门下,叫我一声师父?”
丛不芜自然没有同意:“我有师父。”
“难怪。”
鱼儿咬钩,钓叟却不大关心,手里虚虚握着钓竿,对丛不芜自报家门:“我叫原岁侣,是个散修。”
“哦。"从不芜直截了当地问道,“找我什么事?”原岁侣道:“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看出你绝非等闲之辈,想招揽你入我麾下。″
“入你麾下?“丛不芜好奇,“怎么,你要造反?”“…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原岁侣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索性将钓竿彻底放下,“实话说,我……”
从不芜不打算听他绕弯:“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直说吧,你是做什么的?”
原岁侣回答她:“寻宝。”
从不芜听说过这种营生,什么“寻宝”,不过是个幌子,说是打家劫舍还差不多。
她转身要走:“那我不干,你另请高明吧。”原岁侣立马解释道:“我与他们不一样,我只在山野之间,寻找无主之宝。”
原来是个囤积居奇的法宝贩子。
丛不芜略作沉思,点了下头。
若是旁的时候,她未必会答应。
可她实在不想继续在水中虚度光阴了,枯燥得很。原岁侣笑容满面,“如若不弃,今后你我不如以叔侄相称?”异想天开。
从不芜看他一眼,没应声。
“罢了,以后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原岁侣笑意一僵,话儿一转,便妥协了。
这回从不芜答得倒快:“好。”
原岁侣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丛不芜说:“十七。”
原岁侣眼光很毒,专擅笼络人心,手下的人鱼龙混杂,玉石杂糅。丛不芜没有找到下一个能与她交心的人。
“听说你叫十七,很特别的名字。”
说话的人与丛不芜年纪相仿一一至少从外貌来看是这样。从不芜对她的话学以致用:“谢谢,你的名字也很特别。”那人毫不吝啬地向丛不芜表达着善意,径自说道:“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寇苏台。”
从不芜想了一想,没有当场应答。
旁人说她自视甚高,丛不芜从未与之分辨。起先,她对寇苏台也不大在意,但是这点冷情冷意,到底抵不过寇苏台的热情。
不久,原岁侣交代给丛不芜一项重任,她的搭档便只有寇苏台一人。她们此行,须得潜入皇城。
一只千年白狐曾在郊外被人射瞎左眼,眼珠落地,变成一颗能够避水的玉珠,引得鸟族竞相求购。
要找此珠倒是不难,它被一只普普通通的老鼠抱走,如今就遗落在皇城之中的江山金殿里。
王朝国运正盛,皇城脚下真气直冲云霄,妖邪鬼怪自是半步不敢入内。寇苏台先是操控城中的人鸟鼠虫,可它们在城外百依百顺,一旦步入城中,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随即,她又尝试附身凡人,走到城门口却如遭雷击,慌忙捂住心口脱离人身。
从不芜早有对策,变作异国的行走商人,摆了几颗随地捡的石头在城外支摊,写上重金收购,不过两天,果然有人心生好奇,问她都收什么石头。从不芜煞有介事道:“皇城之中寸土皆为珍宝,若是一块皇宫墙根的石头,我愿出价一两黄金。
不过半日,她就把买来的石头粘在一起,做出两具肉身。寇苏台虚弱地卧在原地,皱眉看着面前的石头:“我附身凡人之躯都进不了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