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焚香纸的味道,他眯着眼睛看着那墙角边快缩成一团的背影有些眼熟
他拿手电筒一照
“阿”
庄笨笨吓得大叫出声,哆哆嗦嗦,看着脚都软了裴天庚深深沉默
说个老实话,就庄笨笨这模样,他也有些怀疑是不是抱错了。他那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的娃,怎么是这么个鬼样子?物极必反?
此刻庄笨笨刺客也看清了来人,拍着胸口狠狠松了松气,埋怨:“怎么是你啊三舅,你怎么来了,差点吓死我了”
裴天庚用手电筒照了照他,再看看后面的房子,沉默良久:“应该我问你吧?就算你跟你老汉关系不好,也不用提前给他烧纸吧?”庄笨笨噎:"不是给他烧啊”
裴天庚反应过来:“给你表哥?”
庄笨笨嘀咕:"应该也算吧”
反正他俩挺熟的,到了地下互相分一分也一样,吧?这样越想越心心虚,他赶紧补充:“明天,明天给你也烧,表哥”奇奇怪怪的
裴天庚走了过来,看着那烧得格外快的香,皱眉:“你到底再搞撒子?没事回去写作业,大晚上在这里发癫,你妈还好好的,你莫给老子疯球了”庄笨笨一个人这些年可背负了太多了,难得被问,还是昨天疑似见鬼的舅舅。他瞬间把人当做同伙,鬼鬼祟祟左右看了看,小声开口“三舅,我跟你说老实话哈,我其实是在拜鬼大仙”裴天庚嘴角一抽,一脚踢他屁股上:“滚一边去,收拾收拾回去了”庄笨笨赶紧抱住他的大腿,非常笃定:“真的,三舅你信我,我真的见过,就我小时候啊。我前两天刚拜了,我妈就好了,真的准。你还不信?不信,对,你昨天晚上见到的娃娃,你就说谁家娃娃三更半夜还在外面转,你还追不到裴天庚才不信这些,要是真的有鬼,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一次没见过自家孩子?他拎起庄笨笨的领子就要带人走
庄笨笨哪儿肯啊,他现在可害怕惹鬼大仙生气了,到时候她不帮忙了甚至害自家老娘怎么办?
“我说真的,真的,你昨天晚上碰到的娃娃是不是头发长长还有点卷,红衣服,黑布鞋,三四岁的样子,我真的啊啊啊啊”庄笨笨挣扎着大喊,喊着喊着他颤抖了起来,手哆哆嗦嗦指向裴天庚的身后
“后,后头,舅,舅舅,救救救救”
裴天庚看着他吓得腿软的模样,身子瞬间紧绷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同时,心也有些颤
长卷头发、黑布鞋、三四岁
不,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啊
裴天庚僵硬着身子,一点点转身,眼前烟雾缭绕黑旧的布鞋、红得有些发黑的裙子、乱糟糟却遮住了大半身子的长.…她就站在哪儿,身影在香烛的烟雾中明明灭灭,但直勾勾看着他们。那双黑漆漆的眼点缀在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精致漂亮,却又空洞诡异仔细看,还有浙沥沥落下的血
裴天庚僵硬地站在那儿,像那枯朽的旧木,一动不动,僵到让鬼都怀疑他是否还有呼吸,他似哭似笑,声音像是穿过锯木一般,嘶哑“怎么一点儿都没长高啊,还认得出我不?”“幺儿啊
“幺儿,幺儿”
“醒了醒了”
在时远时近的呼唤山下,咻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裴天庚那带着焦急的脸
咻咻嘴皮动了动
裴天庚着急地凑上去:“说撒子?幺儿?是不是饿了渴了?爸爸马上就去给你拿″
他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她说的是
“你凶我”
咻咻攥住他垂下来的衣领,声音虚弱,又透着委屈,“你凶我,莫,莫凶我”
裴天庚眼睛一酸,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是爸爸错了,不凶,爸爸以后都不凶我们幺儿,你快点好起来”
不是裴天庚没原则,而是从她上次晕倒到现在,足足过了五天了五天时间,咻咻就这样没有意识地躺在床上,安安静静,时不时流着泪花裴天庚心都快碎了,哑着嗓子:“是我的错”咻咻摇摇脑袋,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眼明亮澄澈,她弯着眼睛嘴角,软乎乎回道
“是我错了”
是她太小看她爸爸了
她爸爸为了她那么多年在外漂泊,从未放弃过找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呢?
他只是,年纪大了,熬坏了眼睛,看不太清楚了咻咻破涕为笑,攥着裴天庚的手:“爸爸,等你工作忙完了,给我画幅画好不好?”
裴天庚是个文艺人,这些年虽然工作忙碌,但是写文、画画、象棋这些都没放下,时不时还会去淘些古籍回家
他这样的人,无论走那一条路,日子都不会过差即便是上辈子那般境遇,他依旧是世俗眼中的成功人士她爸爸,真的超级超级厉害
裴天庚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到画画去了,但也是毫不犹豫点头:“好,等你好了,爸爸就给你画,给你画得漂漂亮亮的”咻咻扬着嘴角,软软呼呼:“等我好了,我也撒子都跟爸爸说”裴天庚低头看着她软呼呼的模样,又想到刚把人抱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想好怎么安置她,她就这么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依赖又眷恋,仿若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扯了扯嘴角,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