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阵吵闹,昏迷过去的裴天纭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一大群熟悉的人,她的视线定在了最前面沉着脸的裴天庚脸上,看着他那花白的头发她有些颤颤魏巍地抬起了手,扯着嘴角:“三哥,你好老啊”裴天庚沉着脸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压在被子上,声音沉沉,难掩怒意“比不得你,你这些年在搞撒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们?”裴天纭扯着嘴笑了笑,没再像以前那般和他斗嘴了,她看向病床前的其他人,声音虚弱
“大哥,二哥,鹿姐”
几个人都看向她,眼神难掩悲伤心疼,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医生过来了,但是结果都一样
身体好治,但是心心药难医
裴天纭自己也有数了,她拉着裴天庚的手,扯着嘴角:“哥,我家笨笨以后就交给你了”
裴天庚冷脸:“他有爸有妈,关老子撒子事?你自己带,多大人了,好意思耍懒?”
裴天纭没有反驳,她只是幽幽说道:“哥,我想妈老汉了”裴天庚心一窒,哑着声音:“等你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裴天庚并不后悔这些年的奔波,但是却后悔在最后的日子里没有陪着他们,也错过了他们的最后一面
裴天纭只是摇了摇头:“我想跟他们挨到一起埋”裴天庚脸色微变,低斥:“莫乱说,你会好的”裴天纭只是叹了叹气气,一张脸白得吓人,她眼神朝上,看着天花板上挂着那似亮非亮的灯,幽幽开口
“三哥啊,我还是学了那么多年医的”
即便她后来还是对不起她妈放弃了医,但是她还是学医出生的,没谁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了
不等裴天庚说话,裴天纭又紧紧攥住他手,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的“对不起啊三哥,又要得麻烦你了,从小到大就一直给你找麻烦”裴天庚哑着声音:“没有,没有麻烦”
裴天纭笑了笑,她就躺在病床上,披散着头发,一张脸小小的,精致漂亮但是那乌黑的头发枯燥了不少,看起来像是堆积的枯草,没什么光泽,就像她那死气沉沉的脸色一般
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了摸裴天庚花白的头发,神情悲伤:“都怪我,三哥,是我对不起你”
至于什么对不起,大家心知肚明
当年若不是她一时兴起带着人进城,又把人弄丢了,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即便过了那么多年了,裴天庚听到这件事,心里还是忍不住发疼。他那么小小的孩子啊,那么一点点大,就这样不在了过了这么多年,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裴天庚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如果不是他把人抱回来,如果不是他没能力一个人把人照顾好…
他不能忘怀,但是,他好像需要忘记了。他爸妈因为这些事早早离逝,原本和睦团结的一家子现在说话小心翼翼,现在就连小妹也……裴天庚扯了扯嘴角,努力笑道:“都过去了,川川,真的,都过去了。你好好养身体,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等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妈老汉,以后我就不走了裴天纭抬眼看他,也跟着笑:“真的啊?”裴天庚点头:"真的”
“有点点晚了三哥"裴天纭攥住他的手,想笑一笑,但是一笑,她就感觉到了什么
全身渐渐开始无力发麻,意识也渐渐恍惚,她的怒与恨涌了上来,死死咬牙,一双眼通红
“我过不去,我真的过不去,凭什么他们好好的,凭什么?”“我想看到她死,我真的想看到她死”
裴天庚沉默,他不确定裴天纭口中的她到底是哪个她,是当年不知所踪的张家疯女人,还是远在国外的祝追玉。
他静静地拍看着她,眼神痛苦又悲伤,他艰难说道“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她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查不到任何真相了,有的,就只是他执念罢了裴天纭猛地抬头,想说点什么,却开始剧烈咳嗽,眼看着脸色越发惨淡,裴天庚等人顾不得其他,匆匆忙忙再次找医生但是没用
所有人就只能看着她脸色一点点惨淡下去
咻咻也站在病床边上,她抬起头,看着她爸爸紧紧攥着的手,看着他脸上隐忍的悲意,迷茫之间,又看到病床上另一个裴天纭坐了起来她神情呆滞,却在见到咻咻瞬间扑了过来
时隔二十五年,咻咻再一次像是滚西瓜一样滚地,她捡起滚掉的脑瓜子凑上,在鬼姑姑恢复呆滞的目光下,歪着脑袋看着她但是看着没什么用,咻咻没遇到过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是看着她姑姑一点点变淡,她忍不住挠脑袋
突然,她的视线被手腕处的金圈吸引,那是,她的好朋友离逝后突然出现的
咻咻盯着金圈,好一会儿,眼看着鬼姑姑都要消失了,她咬咬牙取下金圈,往鬼姑姑手上一戴
那淡得快透明的魂魄渐渐凝实起来
有用
咻咻盯着那金圈,再看着呆呆地鬼姑姑,咬咬牙对着她狠狠一推下一秒
所有人便看到那一动不动的心电机再次缓缓起伏,而床上的裴天纭再次睁开了眼,神情从呆滞变得恍惚,手腕上烫得惊人而咻咻,她歪着脑袋,看着手腕上重新出现的发亮的金圈,咧起白牙直到听到裴天纭喃喃的轻呼声,咻咻再次抬起脑袋,直直对上了她的视线咻咻愣了一下,下意识挪了挪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