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无法回答。
只是莫名其妙的再一次回忆起,那个被丢进焚化炉的孩子。
他的神情。
仿佛解脱一般的眼泪和微笑。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羡慕……
当想要和他交换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中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成为父亲的好孩子了。
无法理解,每一次看到父亲那一张温柔笑容时的恐惧。明明如此爱戴和敬仰,为何心中,会渐渐的,怀有仇恨呢?
直到后来,她在信徒们的面孔上发现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的虔诚和期盼时,才明白,往日自己所膜拜和信仰的,也不过是自己所臆想出的偶像和泡影。
大家又有什么区别可言呢?
“……”
她沉默着,从人群之中穿过,没有再去看那些卑微祈祷的神情,也无法实现他们的愿望。
不,就算能够实现……
闻雯,你真的能下得了手么?
当她问自己的时候,内心之中,就传来了嘲弄的笑声。
嘲笑自己。
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工坊的大门前,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
手掌,却未曾能够敲下。
她无声一叹,后退了一步,转身想要离去,却听见了背后门扉开启的声音。
“闻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季觉疑惑探头,指了指门口的监控:“叫了你好多次,让你进来,你都没反应……”
“我……不,我没什么事情。”
闻雯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喝多了发呆,走错路了。”
“……”
季觉无话可说,看着她,用一种看着傻子说谎的眼神,直到她拳头快忍不住硬了,才拉开门,请她进去。
“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酒,也没准备茶叶,就喝点热水吧,对身体好。”季觉放下了早就准备好的杯子,忽然问:“是因为那群人来的?”
“啊。不是……”
闻雯下意识的想要摇头,然后又看到季觉脸上看傻子的神情,忍不住咬牙……
这狗东西,怎么总是让人这么火大呢!
“让我猜猜看,你想问问我如何解决,可是却发现开不了口。”
季觉无视了那熟悉的瞪眼,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淡然的说道:“到了门口,问题到了嘴边,才发现,这个问题不论怎么解决,都是两难。
倘若施以慈悲的话,就要将这些无辜的人杀掉,如果充耳不闻的话,又没办法忍受那些声音和眼泪,是吧?”
“……”
闻雯没说话,瞪眼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季觉疑惑。
“你都说完了,让我说什么?”闻雯端起水杯来,借此躲避着他的视线,心中却忍不住怀疑:季觉这狗东西是不是悄悄的学了读心术?还是说,制作了什么装备?虽然离谱但如果是工匠的话……
“顺带一提,我没有读心术,也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装备。”
季觉叹了口气,“单纯是因为闻姐你一根筋,实在是太好懂了,什么事情都写在脸……等等,别打脸!”
劲风扑面,铁拳,停在了季觉的鼻子前面一分的距离。
近在咫尺。
好险,差点又要被奖励到了!
“虽然我很感激你插科打诨的转移话题来安慰我,但如果你还要故意惹我生气的话,我还是会忍不住揍你。”
闻雯无可奈何的一叹:“所以,既然季先生你这么料事如神,那么现在能麻烦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吗?”
“闻姐你觉得呢?”季觉反问。
顿时,闻雯沉默。
许久,张口欲言的时候,却听见季觉的声音。
“当然是答应他们啊。”
他淡然的说道:“方案已经拟好了批次也已经确定了,这会儿的话,余树应该已经在组织人手,进行安排了。
毕竟,他们自己都说了……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对吧?”
短暂的停顿之后,在闻雯错愕中,他掏出了一份才刚刚打印出来的通知,推到了闻雯的面前。
一份合同,一张契约,还有一张……
闻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个‘入职申请表’是个什么东西?”
“就,字面意义上的,入职申请啊。”季觉摊手:“都什么时代了,咱们难道还要跟教团一样草台?
我们边狱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司化机构,当然要签合同按手印才行!”
他淡然的端起了水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他们想死,当然没问题,毕竟地狱里来者不拒。
只不过,什么事情都要按照流程来,对吧?不是我不杀,而是要有条理的杀,有程序的杀,有先后和主次的杀。
不然大家乱哄哄的一团,谁先谁后都排不明白,怎么能杀出水平,杀出风采来?”
狗叫!
好熟悉的狗叫!
闻雯皱起眉头,翻起入职申请表下面的员工合同来,越看就越是忍不住皱眉,咬牙,吸冷气。
这世道怎么还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合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