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册上的土太硬,让人钻了空子?”他鞋底碾着土块,裂纹里露出早年间埋下的豆渣肥,“咱发明大写数字那会儿,就像往板结的地里撒石灰——管用是管用,可撒多了反倒烧苗。”
晚风送来厨房熬猪油的香气,陈寒看见老皇帝挽起的裤脚上沾着菜叶碎末。这个曾用铁血手段整顿吏治的帝王,此刻弯腰掐断一根发黄的韭叶,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擦脸。
“陈小子,你过来。”朱元璋突然招手,锄头尖在菜畦边划出歪扭的“叁”字,“当年户部有个书吏,在‘壹’字上添笔改成‘拾’,贪了九石军粮。”粗糙的指腹抹平字迹,又画了个“3”,“要是换成这鬼画符,他得把半道弯钩都描一遍——你当咱真不懂算学?”
御河对岸传来织女们的笑声,她们正在采收代金券废料培育的靛蓝草。朱元璋眯眼望着那些穿梭的身影,忽然从怀里掏出块帕子——靛青布面上用金线绣着“洪武”二字,针脚细密如新式账册的数字排列。
“标儿,还记得你娘当年怎么教宫女们记账的?”老皇帝抖开帕子,内层密密麻麻记着“三斤二两”“柒钱五分”之类的字样,“她总说‘数无正形,能防奸就行’。”
朱标指尖抚过帕角磨损的线头,那里有马皇后亲手绣的梅结。他忽然想起幼时见过母亲用炭笔在墙上验算,那些歪扭的数字后来都变成了赈灾粮的精准配给。
“父皇的意思是……”太子捏碎一块硬土,看着碎屑从指缝漏回菜畦,“新数字就像新肥,得和旧土掺着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