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忍不住发急:爷使他送绮罗去长亭,没嘱咐一句早点回来,就不回来了吗?
绮罗任性不晓事,他也不晓事?
还是一味地讨绮罗的好,恁爷在府干等!
……
“当!当!当!”
申时了!
我劝慰自己:沉住气。别慌张。绮礼胆再肥,也无可能打死高福和四个长随,拐了绮罗、春花逃亡。
再说还有秦栓儿、秦锁儿在呢。两个暗卫没放消息,就是好消息……
“当!当!当!当!”
申正,落日的余晖透过我书房北窗的窗户纸落在书案上,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明媚。我再坐不住,丢下了笔。
日落关城门。
这城门都将关了,绮罗还不回来?
我烦躁地站起身,却不知道能去哪里?
后院许多妇人,打琴雅起,我一个都不想见。
我惟有来佛堂。
经过后院,看到开败的红梅树,我想起绮罗那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倍觉伤感。
圣人云:夫义妇听。绮罗归我,我即是绮罗今生的倚靠,合当供给绮罗衣食医药,为她遮风挡雨。
结果去岁端午,绮罗为夏花谋害,她陪嫁的丫头婆子,宁可跟绮礼求救,要东要西,也不来跟爷讨情——三个人,竟没一个相信爷顾念绮罗。
至于绮罗自己,更是装傻充愣,宁死也不愿服侍爷。
今儿一出门,绮罗即似逃出笼的鸟儿似的,一去不归。
我这个爷,当得真叫是失败!
……
佛堂没有摆放自鸣钟,但念一卷《金刚经》是一刻钟,三卷,正好燃完一支香,三刻钟。
时天幕已暗,城门关闭。绮罗若能赶城门关闭前进城,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回府。
勉强念完六卷经,即是酉正,晚饭时间。我丢下经卷,吩咐:“高无庸,传饭!”
……
果然,才喝半碗粥,便看到高福在门外探头。我放了心,绮罗必已安然回院,不然高福不至于一声不出。
……
放下晚饭筷子,小太监撤下碗盘,高无庸送上新茶,高福方躬身进门。
高福自己也知道办砸了差事,一进屋就扑通跪地:“爷,奴才奉命护送绮主子去长亭,现来复命!”
“说吧,”我专注于拿杯盖撇浮沫,随口发问:“怎么到现在?”
谢福磕头求告:“爷恕罪,实在是奴才无用,今儿天好,京里出城踏青的人多,道路拥堵,奴才送绮主子到长亭时已经是申初一刻。”
申初一刻才到长亭?
我听愣:三十里地而已,马车走三个半时辰?
合着一里地要一刻钟。
不年不节地,哪儿来这许多人出城踏青?再回城怎么没堵?
忆及二门外绮罗焦急的眉眼,我诧异:月初种花,高福不是着意示好绮罗吗?这才几天啊,今儿高福没跟绮罗大力表现不算,甚至于拿绮罗的急,故意拖延——什么居心?
不动声色地,我点点头,问:“然后呢?”
高福头磕地上回禀:“都是奴才们不会伺候,绮主子亲自下车寻人。”
亲自下车?想着绮罗今儿出门时的素面朝天,我气往上涌,抬手砸出了手里的茶碗,没用的东西,竟然连一个绮罗都拦不住,听凭她抛头露面,任人瞧去。
非是我金屋藏娇,实在是绮罗她选秀装丑卖傻,头上顶着欺君大罪。
而我才替她在太子跟前做了铺垫。皇阿玛驾前还没寻到合适机会。
绮罗这个糊涂东西!
茶杯砰一声砸在高福的肩背上,没意外地淋了他半头的茶水。
高福砰砰磕头跟我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缓口气方问:“怎么下去的?”
高福能做我管家,自然是有点能力的。他拦不住绮罗,显见得是绮罗做了什么。我必是得问清楚。
高福满口自责:“爷,都是奴才们无用,没能伺候好绮主子,以至绮主子拿金簪抵了自己的脸——爷饶命,奴才该死……”
蓦然地,我想起去岁八月,江湖人拿刀抵住绮罗脖颈喝令高福等人不许动的情景,不免生疑:若说绮罗那时候就已恢复神智,以绮罗的胆怯,何能对着脖颈上的刀无动于衷,不哭不叫?
转瞬记起绮罗为油锅吓晕时,也是悄无声息。
绮罗似乎都是等板子、鞭子挨到身上,觉出疼后才大哭大叫。而春花拿熨斗砸倒江湖人,带倒绮罗时,绮罗耐不住疼痛,抱头的动作神态跟平日没啥两样。
绮罗当日,我越想越以为:是清醒的!
“讲!从头到尾,一点不漏地都给爷讲清楚。敢漏一点,呵——”我掐着佛珠闭上了眼睛。
我爱绮罗,今儿许她去长亭,原是想她念我一点好!
没想绮罗抓住这一点,以自残胁迫高福,且一迫一个准——我的好意就这么被绮罗践踏了。
偏我舍不下她,还得替她善后!
“爷明鉴,奴才不敢隐瞒,”高福讲道:“奴才担心绮主子真伤了自己,不敢阻拦。绮主子下车后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