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 刚往那里追了两步,五条悟的动作忽然一停。 不对。 他混乱又清明的脑袋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等等,绫香那里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呢。 蝼蚁什么时候碾死都不迟,还是先去找绫香。 他本来是可以直接从那些仿佛河流般向他汇聚而来的信息流当中直接截取有关对方的现状的。 但偏偏五条悟不想这么做。 我还是想要亲眼看看她。 这次的微笑柔软了许多,这让他看起来又接近于一个人类了。 心念一动,五条悟就肆无忌惮地完成了短距离的瞬移,出现在了薨星宫前。 好浓重的血腥味。 五条悟几乎是在过来的瞬间就闻到了铺天盖地的铁锈味。 像是一场死亡的预兆。 他怔忡地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放弃了瞬移或者漂浮,而是重新落到了地面上。 用双脚,像一个凡人,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杰还在她身边,不会的。 怎么可能呢?就算打不过,按照绫香的实力,至少也可以自保。 五条悟胡思乱想着,走了进去。 鲜血像是小溪,一路蔓延,流淌过他的鞋尖,伴随着尘土,一路蜿蜒,最后朝着薨星宫外流去。 五条悟抬起头,看见了溪流的尽头。 下一刻,万物轰然,随后戛然而止。 他在自以为最无所不能的时刻,亲眼见证了恋人的死亡。 * 夏油杰站在好友身边,他虽然已经苏醒,但是身上的伤口却并没有随之愈合,还需要尽快进行治疗。 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 夏油杰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伤心。 他甚至没有感觉。 整个人像是一个被蛀空的树,外表看着完好,其实里面空荡荡的,心肝脾肺肾,全部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也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他不免奇怪起来。 “杰。”夏油杰听到五条悟喊他的名字。 于是他便抬起头,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我不会把星浆体给他们。” 五条悟和平时看起来也不太一样,他面无表情说话的样子,像是一尊雕塑,坚硬又冰冷,没有温度。 “她付出了生命保护星浆体,那我会遵守她最后的意志。” “高专我也不会继续呆下去了。” 五条悟说话从来都是眉飞色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呆板到死气沉沉。 “你呢,要和我一起走吗?” 很显然,五条悟准备和主张星浆体融合的高层为敌,叛离高专。 夏油杰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而他现在根本做不了任何判断,但既然挚友这么说了,他也就准备遵从。 但是就在夏油杰即将点头的下一秒,他脚下的阴影忽然如容水波荡漾一般,飞快得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一个面容和绫香一模一样的少女从阴影中浮现出来,她犹如柔韧的蛇一般,从背后缠住了夏油杰。 她没有下半身,下半身像是某种爬行动物,或者一缕青烟,与脚下的阴影相互连接,手臂滑腻,仿佛没有骨骼。 唯有那张脸一如往常,瞳孔幽深,嘴唇鲜红,依旧对他有着魔魅一般的吸引力。 死寂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血液随之疯狂涌动,激烈地仿佛要把动脉就此震断。 夏油杰像是一个濒临冻死的人忽然被放到了暖炉旁,不可置信的狂喜在心中蔓延开来。 站在对面的五条悟几乎是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友的变化。 但他却没露出多少好奇的声音,只是倦怠地掀起眼皮,看了夏油杰一眼:“你怎么了?” 就是这一眼,仿佛是兜头的一盆冰水,瞬间将夏油杰里里外外浇了个透心凉。 “你看不到?”夏油杰愕然。 五条悟皱眉:“看什么?” ——他真的看不到。 夏油杰瞬间闭嘴了。 不是咒灵。 五条悟最后重复了一遍:“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于此同时,“绫香”却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去意,弯腰凑近,在他耳边绵绵细语,轻柔的嗓音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压得他直不起身。 [我们说好要一起留在高专] [我还想看你当老师的样子呢] [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杰] [你忘了吗] 柔韧的手臂死死产缠在自己身上,勒地他几欲作呕,而对方冰凉的吐息就在耳边,冻得人快要失去知觉。 夏油杰嘴唇发抖,脸上的肌肉都不自觉的抽搐了起来,他难以抑制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感觉自己的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怪响。 那些消失的脏器又回来了,它们尖叫扭曲,最后变成一汪污血,将所有都侵蚀干净。 我没有忘。 我答应过你,我会一直一直,在高专陪着你。 如果发疯才能继续看到你,那我也是自愿坠入疯狂的。 是你诅咒了我。 而我是心甘情愿的殉道者。 所以没关系。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全都原谅你。 “不了。”夏油杰微笑起来,他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声音,空洞遥远,仿佛是一个陌生人在说话。 “我要留在高专。” 五条悟没再说什么,从地上拎起仍旧在呆呆落泪的天内理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此,分道扬镳。 * 【记录 2006年 5月】 【任务概要:保护并护送星浆体天内理子确保其顺利和天元大人融合】 【任务期间,一级咒术师禅院绫香(高专二年级)确认死亡】 【担任者五条悟(高专二年级)经过确认挟持星浆体天内理子叛逃】 【■■■■■】 【■■■五条悟虽然叛离高专,但仍系五条家家主,经过协商,此档案就此封存,永不对外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