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的邹筠没能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的亮光让一只眼处于夜视状态的她眼前一花。 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邹筠马上闭上了那只被亮光闪到的眼睛,只睁着没事的左眼,忍受着右眼难受和眼帘下的雪花状态,一瞬不瞬追逐着那抹发亮的身影。 他暖棕色的短发和平时一样柔软,单薄的身体在魔杖的光亮中显得更加脆弱。邹筠看着莱姆斯举着魔杖缓缓走向房间角落。 然后光亮消失了,尖叫棚屋重回黑暗,仿佛从来没有亮起来过似的。 邹筠只觉得喉头那口气怎么都喘不过来。她窝在木梁上,呼吸都快停滞了。但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快的让她耳鸣,在这漆黑破烂的房子里,她觉得自己心脏的蹦鸣震耳欲聋。 怎么会是莱姆斯!为什么会是莱姆斯? 邹筠头脑混乱,眼前跟走马灯一样闪过画面。那是她带着莱姆斯御剑在霍格沃兹呼啸,他们来到了打人柳旁,莱姆斯突然低落下来的声音;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邹筠和詹姆再打噼啪爆炸牌,她问了一句“莱姆斯怎么没来”,旁边的西里斯一边翻书一边说“他妈妈又生病了,莱姆斯请假回家了”。 苏格兰高地晴朗无云的天空和休息室里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在她的脑海里闪现,一帧又一帧。邹筠突然明白为什么尖叫棚屋矗立在了霍格沃兹旁边,为什么有狼人敢在邓布利多身边度过满月期,为什么高年级的同学会惊讶打人柳突然出现在了学校里。 一切都有迹可循。 不知过了多久,邹筠才重新恢复了听觉。她不在耳鸣,双眼好像终于又长回了脸上。 她沉默无声的望向莱姆斯所在的角落。那里没有声响,没有光亮,仿佛空无一物。邹筠又打开了右眼镜片的夜视功能,再次望向了那个角落。 镜片中,那个漆黑一片的角落里勾勒出一团小小的人影,他双手环抱着膝盖,头埋在了双膝上。那身影一动不动,仿佛雕塑。 邹筠再也移不开眼神,心里突然涌出不知名的水流似的,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苦涩袭击了她,让她眼睛发酸。 屋内不分日月,邹筠不知道太阳落山了没有,她也不想拿出怀表确认,她莫名觉得自己如果动起来,墙角的身影就会像被烤脆的纸片,突然间支离破碎,崩落一地。 渐渐的,邹筠感到了魔力的涌动不安。看来满月要来了。 墙角终于传来声响,邹筠感觉关闭了夜视,转头朝向墙壁。莱姆斯在脱衣服。 淅淅索索的声音停止,沉静的时间仿佛枷锁,邹筠动也不敢动,即使穿着最新的隐行衣,武装到了牙齿,角落的人根本就不会察觉到,她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痛苦的□□响起的突兀。 邹筠霍然转头,莱姆斯向来平静又温和的声音正在逐渐变调,怪异又饱含苦痛,像不安的幼兽,像绝望的哀嚎。 那声音让邹筠心惊胆战。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人类的声音消失无踪,转变为了巨兽的低吼。吼声如阔大的铡刀,带着轰鸣与低喘,喷薄出无尽的野性与疯狂。 角落里再也没有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了。依旧漆黑的尖叫棚屋里,突兀出现了一双如同闪烁幽光的巨大双眸。 邹筠再次开启了夜视,不用在去角落里找,一直巨大的狼出现在邹筠眼底。 和莱姆斯本人相比,他矫健高大,竖立的双耳,健壮的身躯,厚重的四肢,还有一条垂落绷紧的大尾巴。但和成年狼人相比,这头狼还是瘦小的,不安的,又疯狂的。 邹筠眼看着巨狼化的莱姆斯焦躁的痉挛,两只前爪狠命的在地板上抓挠,空起来多出了不容错识的血腥味。很快,抓地板已经不能让这头巨狼平静下来,他开始随即撞向身边的一切。 覆盖着魔法阵坚硬如铁的墙壁,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家具,甚至那个不起眼的密道出口。血腥味越来越浓,巨狼凄厉的哀嚎,撞击并没有就此停下。 邹筠脑海里不可抑制的闪过莱姆斯的脸。有初见时他在小船上当机立断换位置时的果决,有被符咒贴上胸口时的懵然,又在炉火边看着别人笑闹时的寂寞,有在从飞剑上坠落时的惊慌,有在和西里斯下棋时的犹豫,有在阳光下闲聊时的悠然…… 邹筠再也克制不住,她从木梁上翻越而下,慌乱的挤进了密道的出口。 密道狭窄逼仄,邹筠一刻不停的往外走,身后是莱姆斯绝望痛苦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