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梓童!”皇帝竖眉呵止。 叹了口气,低声软语,“你别这么说话,我知道你的意思,定要亲眼看着才放心,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舅父的意思,是越少人参与越好,往后就算天机谷问责,也少一人承担。” 皇后抽回手,胸膛起伏不定,绝望道:“你还不说实话,是,我是嫁与皇家的人,自然比不上你们舅甥亲密,让你们借了我的手,却还不允许我知情。可皇妹何辜?” 皇后扭头看着他,含泪质问:“陛下,你先前不也想方设法为皇妹说服大将军吗,现在怎么就,就成了这样呢?” “那时吾不知,不知她当真胆大包天,是杀害父皇的罪魁祸首!” 皇后震惊,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皇帝冷声道:“证据确凿无疑,梓童若是想看,随时都能看。” 皇后还是不理解,“先帝之事早已尘埃落定,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不是他人动手,镇国大将军和她眼前这个皇帝夫君,也迟早都会动手。 现在若讲什么为父报仇的话,真的太过虚伪。 “就是为此!”皇帝肯定。 皇后心底的失望一层层累积,堆成高高的山,等了一夜,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答复。 言不由衷,满口谎话。 她也不想争了。 “好,就当是为此。可不走朝堂,不入三司,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法子,还将人拖去火烧,是何道理?” “自是因为天机谷。” “我就不信,天机谷难道就不讲律法,就连审讯,连给人一个开口辩驳的机会都没用,就是这样来评判是非对错的吗?” 皇帝渐渐明白了,“你是在怨我不够光明正大?” 皇后梗着脖子,回音分外响亮:“是。” “现在是什么世道你还没看清楚?早就没什么王法了!若有王法,为何那么多暗器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就送到我书房案上,没有天机诏书,我项上人头,迟早都会被人砍下来!” 皇后渐渐哀戚,垂眸低声,“我就问你,你不惜牺牲自己亲妹妹的性命,究竟有几成把握拿到天机诏书?” 皇帝没说话。 “你也在赌,是不是?为了别人口中一个虚无缥缈的说法。” 皇帝的目光中亦有痛惜,可不改坚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无论如何,我都得抓住。” 两行清泪自皇后眼中垂下,“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冷血了呢?若放在以前,你不会选现在这条路的。” 皇帝:“若放在以前,我的性命,乃至你的性命,也不会日日活在随时失去的阴影里。梓童,世上没那么多两全,死的人够多了,我想让我们两个,安安稳稳地在最高的位子上一直坐下去。” 皇后失了力气,怔然坐回椅子上。 又听皇帝问:“现在,澜瑛阁中人帮助她逃脱了,兵卫还未搜到,梓童可知,皎月在何处?” 皇后眼中燃起一点光亮,“皇妹逃脱了?” 对上皇帝的视线,面色忽地苍白,“你怀疑我?” 皇帝默认。 皇后一下站起,愤愤:“我如何提前得知?我甚至不识皇妹宫中人,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探查,看看我究竟有没有通风报信。” 皇帝这才上前,展臂搂住皇后。 皇后僵着身子,没有反抗。 皇帝抚摸着她的发,声音低柔和煦,“阿毓别误会,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阿毓与皇妹走得近些,想着或许会多些了解,能推测出皇妹的去处。” 皇后在他怀中,大睁着眼,泪成串、无声地滴下。 她头一次,在她无比贪恋、信赖的怀抱中,感受到了恐惧。 无法抑制的恐惧。 像是出无比荒诞的戏文映照入了现实,往日坚信的,种种早已如圭臬般坚定的东西,扒开虚假的外表,尽是扭曲破碎。 也终于见到,缚住四肢勒入骨血的绳索。 窗外,月色依旧明亮,高悬若明镜台,无尘亦无埃。 …… 天边熹微的前一刻,澜瑛阁中人终于靠着哨声寻来。 武功高强之人,出入皇宫自有一套法子,于是卫瑛背着南宫姣,澜淙背着司空瑜,在天将将吐出鱼肚白的时候,自东北角出,绕了一大圈,抵达京城正中的澜瑛阁。 阁中灯火通明。 无数人员来来往往,伤者的血染红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