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安医院住院部六楼。纪瑶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病房。 里面是三人间。靠近门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消瘦、双眼紧闭的老人。床边坐着一个扎着马尾身穿蓝白校服的女生。 “倪妙云?” 女生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纪姐姐?” “是我。”纪瑶轻轻把门关上,然后看向床上的老人,“刘姨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是慢性肾衰竭,有严重的并发症,建议做换肾手术,不然活不过三个月。”倪妙云眼眶微红,“外婆一直瞒着我,直到今天晕倒在医院我才发现。” 纪瑶瞳孔猛地收缩,只觉喉咙有些发紧:“手术需要多少钱?” “二十万!”倪妙云说着一把抓住纪瑶的手腕,然后跪了下来。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纪姐姐,你救救外婆吧!”她眼眶满是泪水,嘴唇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唰”隔壁病床的围帘被拉开,满脸好奇的中年阿姨朝这边看来。 纪瑶一把抓住倪妙云的手,然后打开门,“我们去外面说。” 幽暗的楼梯间,纪瑶背靠墙壁,双手环胸看向倪妙云,语气冷淡道:“刘姨让你和我要钱的?” “不是!”倪妙云猛地摇头,“是我自作主张,和外婆没有关系。” 纪瑶眉头微皱:“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倪妙云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电话是外婆告诉我的。她担心自己走后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特地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联系你。” 纪瑶眉宇间的冷意散去一半,眼中带着几分不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钱?” “外婆说你是富人家的女儿,她以前曾在你家做饭,那时候你才三岁,长得和洋娃娃一样,见过的人都夸你好看;外婆还说你那时候特别黏人,午觉时要是不给你讲故事,你就不睡觉。” 三岁时的记忆如幻灯片般迅速在纪瑶的脑中回放,她的肩膀微微地塌下,“刘姨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那个富人的亲生女儿?” “她说过。”倪永云心虚地别过脸,不敢看她。 “那你还向我要钱?”纪瑶的神情十分平静。 倪永云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她咬了咬唇,小声道:“就算不是亲生女儿,但总归是养女,外婆说你养父母很有钱,我想着二十万于你们应该只是小事。” 纪瑶眼中露出一丝嘲讽,“那你要失望了,我早和她们断了往来。” 倪妙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楼道间响起轻微的抽泣声。 “你就算哭,我也没有二十万。”纪瑶抬起眼皮,只觉脑袋抽着疼。 倪妙云吸了吸鼻涕,脸上满是泪痕:“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只剩外婆了,我妈二十岁就生下了我,两岁时和我的生父离婚,过了一年就嫁给了继父。继父嫌我是托油瓶,她就把我扔给了外婆,再也没问过我一句。要是外婆走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真心疼爱我的人了!”说着她一把拉住纪瑶的手。 “求求你了,我会还你的,等我工作了,我一定会还你的。” 纪瑶扯了扯毛衣的领口,只觉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让人喘不过气。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有二十万!” 唯一的希望破灭,倪妙云一脸惶然:“那我该怎么办,妈妈是不会管的,外公早就过逝了,我爸他是个赌鬼,手里怎么会有钱!”她越说越难过,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楼道里的回声不断重叠,仿佛在纪遥的神经上跳舞,她按了按太阳穴,从口袋里摸出之前吃饭剩余的餐巾纸递了过去:“别哭了,这钱,我会想办法的。” “真的吗?”倪妙云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嗯!”纪瑶点了点头,刘姨于她有恩情,既然她知道了,那她就不能不管。 “呜呜呜!”倪妙云激动得一把抱住她,在她肩头大哭起来。“谢谢你!谢谢你!” 纪瑶有些抗拒地后仰,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她最后只能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要把鼻涕弄在我的衣服上!” 过了一会,楼梯间里恢复安静。纪瑶在背包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包烟。 烟盒已经瘪了,她摇半天才露出一根烟。纪瑶有些不耐地把烟咬住,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烟火忽明忽暗,照亮她愁眉紧锁的脸。 “嘶!”她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