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夜间风吹过,院中几棵常青树簌簌,枝杈上为数不多的老叶乘这阵风中悠悠地从树冠飘落,更夹杂丝丝凉意。 可镜月馆厢房内的温度就没这么和谐了。 此刻,蔺不言已经在心中将人咒骂千万遍。 果然不该对这贼人抱有任何期待。 若是今日从镜月馆正门走出去,那明日整个上京就会传开—— 大理寺卿之女,宣平侯未过门妻子,夜宿上京著名烟柳之地,寻欢作乐,放荡不羁。 好一番奢侈糜烂的作风。 到时她既要想说辞搪塞沈瀛,又要防着蔺家内院那位日夜都想给她找麻烦的四姐。 但如果让巡逻人发现她进了卷宗室,以后便是处处受限了。 虽说沈瀛和父亲早知道她为了姑母的病在寻鲛人珠,但两边从未说破,更是不知离开临安时江家给的身边暗卫,一旦戳破这层窗户纸,她整个人以后可就身在明处。 别说找鲛人珠了,怕是连手中仅剩可用之人也要没了。 真是头疼。 自从遇上这贼人,她觉着自己格外不幸,说不定等会从镜月馆出去会被雷劈也有可能。 下次出门前,果真应该看看黄历,辩一辩吉凶。 不过,两相对比取其轻。 蔺不言是觉着,还让上京城继续传她的流言吧。 反正自她回京后,各种传言数不胜数。 倒也不差这一条! 再说,如今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蔺不言倒也不再去想。 明日事明日再谈,既来之,则安之。 而眼前可正摆着一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她怎会放过。 否则岂不是白冒险一趟, 待她抬头一瞧,这位盗圣已轻车熟路地撩开珠帘,走到外室圆桌旁坐下,悠然自得的喝上茶。 此人摆出一副‘我已经助你脱险,接下来的事可与我无关’的模样。 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蔺不言悠悠开口:“白衣子鼠本事可真是高啊。” “不敢不敢,倒是不及蔺小姐胆量。”陆行知悠悠一笑,不紧不慢的开口回应,“毕竟是延尉的千金,身处此番境地也泰然处之,陆某果真佩服。” 此人嘴上说的有模有样,语气诚恳,仿佛是真的由衷敬佩一般。 但在蔺不言看来,陆行知分明是这话里有话,等着看她的好戏,想看她如何化解明日京中流言。 还是让他骗小姑娘去吧。 况且,谁又能说明日京中传的定是于她不利的流言呢? 长夜漫漫,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结局如何。 “今日,我也送白衣子鼠一句。” 闻声,陆行知转头望向珠帘后的少女,一双含露目中光亮缓慢游动,仿佛是想到什么,丰满的下巴微微上翘,脸上浮起的一丝狡黠之意,稍纵即逝。 不等他细查,见她却轻扬双唇,缓缓开口:“世上之事均是风水轮流转,可千万别太笃定。” “......” 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眼前人越看越发觉着的像一只野外捕猎的小狐狸,一旦盯紧了猎物,抓住了把柄,便不会放手,直至猎捕成功。 陆行知竟然在心里庆幸道:得亏没被她抓住把柄。 不过,蔺不言倒也将此话打住。 她可不想白白浪费了时间。 今夜,好戏正开场。 蔺不言微微转身面朝此人,再次开口试探:“白衣子鼠的手可真是快。” 此番话,她想知道李家卷宗的失页是否为此人手笔。 若真是此人干的,要是不套出话来,哪里还是她蔺不言。 “可惜再快,也没蔺大人的手快。”陆行知嘴上尽是失意语气,可面上却一派镇定自若,“看来你也未见到失页处的内容,你我都晚了一步。” 他倒是察觉了她的的试探之意,掖着藏着再无任何意义,所幸开诚布公。 一番对话下来,蔺不言心中虽有衡量,但仍是不信此人。 失页卷宗,他当真没有见到吗? 她再度开口出声:“白衣子鼠,这条暗道倒是暗藏玄机。” 别说沈瀛,恐怕连她身为大理寺卿的父亲也不知。 这人确实不简单。 但陆行知也并不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