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替陆安衍掩了掩被角,心头微沉,而后叹了一口气往营帐外走去。 掀开帘子,就看到站在门外未曾离去的杨将军。荣铭眼中透出一抹讶异,他没想到本该离去的杨将军竟然会守在这营帐外。 “将军。”荣铭拱手一礼。 杨将军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安静的营帐,他颔首示意荣铭走上期来,低声问道:“安衍的情况怎样了?” 荣铭摇了摇头,面上一片凝重:“他的情况,将军应是知道的。上一次昶平之战,他的命,真是从鬼门关里硬扯回来的。那之后,他也没好生休养过,况且,西境天寒地冻,也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这两年,敌人狼子野心,当年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日,如今却又是......” “入了秋后,天冷得快,他这些年的陈年旧疾就被诱了出来,伤上叠病,能够熬得下来,都是他本身内劲深厚,又还年轻,才硬撑过来的。” “现下给他用药,也是麻烦得紧。药用得狠,他身子吃不住,药用得轻了,康复就拖得久。拖得久了,这身子自然也就更虚了,精气神耗损得厉害,他夜夜都睡不安稳,偏生又倔强,怎么都不肯说。平日里,怕耽误事,更是什么不舒坦都堵在肚子里了。” 杨将军听到这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与陆安衍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陆安衍的性子,看着软和,但却又犟得很。上一次这人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他就想着要不寻个借口,将人送回去,这西境风霜大,着实不是养伤的好地方。 只是......杨将军想着那年寄出去的杳无音信的密函,心头的想法便就又歇了下来。 陆府的人啊,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陆安衍是陆府嫡出的公子,怎的就不重视了?现下这又是年年寄来的些许贵重之物,可是却无半句问询。 这究竟是何打算? 想着陆安衍先前落寞的模样,杨将军的心中浮起一丝酸涩。 “将军,陆家没有寄家书来,是吧?”荣铭这话虽说问的,但是平静的神情,却显出了他的想法。他知道,陆家不会寄家书来的。 杨将军点了点头:“嗯,只是寄来了些许药材和补品,以及衣物。” 荣铭沉默地站在杨将军的身边,半晌没有说话。 杨将军毕竟是军务繁忙,他站了一会儿,叮嘱道:“荣铭,安衍这儿便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事,你便就着人来寻我,不必瞒着我。安衍他的性子便就是如此,你作为大夫,对他的伤势最为了解,具体什么情况,你不必替他瞒着,该用什么药,你同我说,若是军中寻不到,我自会让人去找。” “是,多谢杨将军。” 杨将军面上神情一片黯然,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京中如今也是风云变幻,安衍这孩子,哎...... 营帐内的陆安衍并未睡实,他的脑中一片纷乱,过往的一切,成了一场场的噩梦,无论他如何挣脱,都是如影随形。 离家数载,不知父亲和云姨如何了? 当年走的时候,阿媛还小,这么多年书信往来中,总觉得阿媛似乎藏着许多心事,她一个失了父母的小姑娘,在旋涡一般的宫中,怕是过得并不容易。 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回去? 他想亲口与阿媛说一声对不起,当年走得匆忙,连道别都未曾做到。年年都送回去的礼物,也不知道阿媛喜不喜欢?当年荣铭寄回去的歪歪斜斜的河灯,不知会不会吓到她?还有今日送回去的木簪,那般粗糙,也不知她会不会不高兴? 自然,还有那一位让他恨之入骨的......从未失去宠爱的肆意妄为的高阳...... 带着这纷乱的思绪,陆安衍昏昏沉沉地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