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就算看不出他的身分,也该为这白晃晃、亮闪闪的装束所慑服。 一个跟班爬起来附和:“这一位祖辈可是彭城刘氏,当今市令的郎子!” 惠歌“嗤”一声,翻了个白眼:“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头头眨眨眼睛,愣住了。 他姓刘,名武成,彭城人。 彭城刘氏在徐州谁不知道? 上至刺史太守,下至州府僚佐,哪裡没有刘家的人? 单说他阿父,在睢陵城当市令,管理东市,裡面的店肆商贩谁敢在他面前吭一声大气? 连咳嗽都不敢! 他刘武成走进东市,喝酒吃肉,拿了就走,谁敢拦他? 大家都知道他是市令的儿子,是市令的心肝。 这个时候的商贩只能在市裡买卖,市有市令和佐吏,负责徵收估税。税制是这样定的,每一笔交易,一万钱徵税四百钱,卖者三百,买者一百。 估税是地方守宰的权限,说多则多,说免则免──很少有这麽说的,大多时候都很重。尤其士人、军人无关市之税,只能把那些小老百姓往死裡课。得罪了市令,只要这裡挑挑毛病,那裡找找麻烦,生意就别想作了,作了也别想赚钱。 从来只有他问别人这句话,没听过别人这样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今天才知道这句话听起来的感受如此彆曲,令人胸口发堵,脑袋发懵。 另一个同伙扶著胳膊凑过来,低声说:“虎女。这女的一定就是虎女。” “虎女?老虎的女儿?” 刘武成虽然家在睢陵城,但是经常往北方的彭城溜达,住在亲族家裡。徐州的治所在彭城,商旅辐辏,热闹繁华,若不是看上这个美人,他才懒得待在这个无聊的地方。以至于他对睢陵城的人事不十分清楚。 同伙说明给他听。 “是像老虎一样可怕的女的。姓薛,小名惠歌。听说她一隻手能扛起一头牛,一隻脚能撑起一匹马。四肢非常发达,角抵从没输过。阿祖当过徐州刺史,阿父现职沛郡太守,阿母家鲜卑姓贺兰。” 刘武成听到这裡,脸都青了。 贺兰,勋贵八姓之一。 已经知道拳头比人家小,没想到靠山更小。 刘武成一句话不敢多说,挥挥手,一群人便溜光了。只剩下惠歌一个人。 惠歌左看右看,小街上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个要死不活的小儿也不见踪影──本来以为是个小乞丐,听那说话的口气和内容却不像。 听起来像什麽?她也不知道。 那小儿只说一句话,声音又轻,难以从嗓音判断性别。但是那混.蛋说什麽“跟了我,作官发财都有你的份”,那麽对方应该是个男的,才能作官。 前面又说“我会好好疼你”? 一个男的对另一个男的说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那小儿的回覆。 打死我吧。 这四个字莫名令她情绪澎湃,像一颗石子扔进湖裡激出涟漪。听说汉人有一句话叫宁死不屈,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那一句“跟了我”到底是什麽意思?为什麽他宁死也不愿“跟”了那头头呢? 惠歌在牆边蹲下来,观察地上的血迹,喃喃自语: “都被打到吐血了,还能溜得那麽快……” “难道不是那个被围殴的血?那是谁的血?一定不是我的。我也没把那几个混.蛋摔到出.血阿……” “果然还是那个被围殴的血。跑这麽快,应该死不了吧?……” 她站起来,走到她翻出来的里牆前,望望裡面青翠晶莹的草地。可惜一下那隻金翅膀的小蟋蟀,晃著脑袋走开了。 好像忘记了什麽东西。 她是空手来的吗?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肚子饿了,回家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