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定远侯小姐无意。”他拒绝得干脆。 “啊?可你还没见过她呢?”薛浣惊讶。 “无意便是无意。”封晔道。 薛浣暗自揣度,是不是他跟定远侯有些不为的龃龉?这倒是不方便问了。 封晔才出口拒绝,现在却又暗恨,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京郊多见了一面,再见到便难掩失意。 本想不过有缘无分,自当勉力忘却,谁料这情之一字,越是压制,越是难捱,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她为什么不是来府上做客的小姐呢?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 可她还是单纯地同他说话,见面,为表达感激之情,还要给他相看妻子。 他隐秘地为她这份亲切感到欣喜,又为以母亲自居的态度感到愤恨,祈求她能给他一个本该不容于世的回应。 若她只是父亲的夫人,他大概就直接躲着走了,可他还是想见她,所以在院外稍逗留,看了桑树,谁料真碰见她了,还被她挑逗一番。 薛浣有些局促,她感觉自己办砸了事情。 “听你的,不喜欢就算了。”身为现代人,她坚决不做封建大家长。 侍女阿云端着醒酒汤回来了,她将汤搁于封晔桌上,然后走向薛浣,站定,她从袖中掏出一封拜帖。 “是世子夫人遣侍女送来的。”阿云小声道。 封晔在一边自觉地喝汤。 薛浣打开拜帖。 这拜帖来自薛浣的娘家,准确说是薛浣的舅舅,上面称薛浣的舅舅升官回京,做了兵部员外郎,要请国公府过去吃席。 不过世子夫人直接将拜帖递给她,估计是让她自己处理的意思。 “舅舅一家离京多久了?”薛浣问。 “三年多了吧。”阿云不太确定。 “三年不见,去看看他们吧。”薛浣道,她也想见原薛浣的家人。 封晔放下汤碗:“不若我同夫人一起去吧。” 薛浣眼睛一抽:“啊?” 搞什么啊?他凑什么热闹? “出嫁女回娘家吃席,若是没有夫家人作陪,恐要让人以为夫人不受重视。” 她本来就不受重视好吧。 显然这封三郎是个没弄清情况的。 “没人敢不重视国公夫人的。”薛浣勉强地笑了笑。 “那不行,礼数如此,不能让人瞧轻了您。”封晔说。 呵,她自来了这里,就没遇到几个瞧得起她的,整天被各种嘲讽侮辱,为保小命还没法顶嘴。 “你这张口一个礼数闭口一个不行的,还道你是哪里的酸儒。”薛浣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是尊重。” “呵。”薛浣冷笑一声。 “我这低贱之人在这府里要什么尊重啊。”她话已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话中的迁怒。 “对不起,”她的声音毫无机质,“我僭越了。” 她别过头。 封晔看着她从温和冷静到愤怒。这才是真的她吧,鲜活的,骄傲的,不满意还会嘲讽别人酸儒。 他真是头一次被说是酸儒。 可他竟还替她委屈,他知道父亲冷落她,外祖母因为母亲迁怒她,当众贬低她。 其实阿云同薛浣讲故事时,他在假山后躲清静,却听到她这样一番过往,她棋艺高超,想必十分爱棋,却忍痛割下所爱之物。 他不知道她该有多绝望,却还要对着他笑,做出贤妻良母的模样听父亲的吩咐给他相看。 他听她自称低贱,却想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慰她没关系,她一直是聪明的,骄傲的,美丽的。 “无碍。”他觉得自己真的完蛋了。 “若夫人不愿便算了。” 薛浣冷静下来,觉得或许封晔是因为定远侯的事拂了她的面子才要如此补偿。她应该接受这好意。 “还是三郎考虑周全,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