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动作一动不动,眼里没有半点睡意。 方知远做贼心虚地说了一句:“我什么也没做。” 他知道她疑心重。 林簌坐起身,肩上的外套顺势滑落,被她一把抓住:“是吗?” 方知远手忙脚乱走过去把外套拿走,正欲出门,到门口了又突然停住,头也不回地说:“回去吧,你都困成这样了。” “我不困。”林簌说。 方知远:“……” 拧开门把手,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林簌的声音。 “方知远,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方知远背对着林簌,那只手始终搭在门把手上,他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远,门外隐隐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屋里很静,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静了不到一分钟,房间的门重新关上了。 方知远松开门把手,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他说:“你真的想知道?” 林簌认真地点点头。 “好。” 方知远示意她坐下,坐下之后他先是沉默,试图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但最终还是以最直接的方式说了出来。 “她身上一共十几处刀伤,法医说,没有哪处是致命伤,在第一处刀伤和最后一处刀伤之间,相隔时间长达六小时,也就是说,她曾经有六小时在逃命。”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在她孤身一人逃命的六小时里,没有得到过任何获救的机会,我只能说,她走的很痛苦。” “因为在那段时间里,她遭受的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 “六个小时?”林簌的声音有些沙哑。 方知远严肃道:“没错。” 她又问了一遍:“所以,她不是在家里遇害的?” “如果是的话,她会有无数次逃生的机会。” 林簌不是童梦,无法切身体会她在生命最后的六小时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她很清楚一点。 没有哪处是致命伤,换句话说,每一处都是致命的。 凶手是单方面的虐杀她。 回到家,已是早上九点以后。 林簌浑身无力,整个人浑浑噩噩,脑子里混沌不堪,有那么一刻,她想就这样倒在这里睡过去,就此长梦不起也好。 但没有。 她还没有亲眼看到童梦的案子结束,还没有看到凶手被判处死刑,她现在当然不能睡。 肯定不能睡,这一睡,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林簌掏出手机,刚点开通话记录,手机就显示还剩最后三十秒关机。 最后三十秒,她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最后三十秒,她看到了童梦死的那天,通话记录显示时间正好就是六小时。 那天的电话是她挂的。 因为她赶完了稿子实在是太困,连澡都没洗,挂断电话就趴床上睡着了。 六小时都没有听到童梦的声音,在挂断电话的那一个瞬间,她当然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 她的怀疑隔着电话屏幕,被困意抵消。 而童梦的生命,也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迎来了最后的结束。 五年前,她打算离开的那天遇到了童梦,像是岸上快要渴死的鱼遇到了一汪清泉。 现在,那汪清泉彻底干涸了。 林簌攥着手机的手用尽了全力,掌心深深凹陷下去也不松手,接着,她调转方向跑出了小区大门。 她飞奔进绿城市局,穿过办事大厅的时候被人拦住,那人还未问出她要做什么,手臂便挨了重重一口,顿时哀嚎连连。 林簌见那人吃痛,赶忙松嘴,趁机将人推开,凭着记忆找到审讯室。 她不知道方知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论她怎么咬怎么挣扎,都敌不过对方那一身蛮力。 她听到自己的尖叫声极其刺耳,看到周围的警察都眉头紧皱,还有一直挡在她面前的方知远,手臂上一道道正在渗血的牙印。 “你清醒点!”方知远冲她吼一声。 然后蹙眉,抬手看了眼伤处,再看回林簌时,眉头稍微松了几分:“属狗的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