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和解、但是不得不联系的仇人说话。 其实,陈渺见过姜枳温温柔柔和别人说话的豪门贵女模样,见过她客气或鼓励自己手下员工的女企业家形象。 但是姜枳和她说话时,不是语气冷淡,就是直接命令,更极端的情况,就是质问与指责。 就连自己,在大家眼中,和别人说话也是温和礼貌的乖乖女样子。但是两个人一起说话,就显得尴尬,好像天生的气场不合一样。 “你多久没有回来海市了,不会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吧?过了今年,你已经22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 这一次是首先语气冷淡,再次直接指责。 仅仅两句话,陈渺就预测好这次通话的内容不会太愉快。 肾上腺素已经渐渐升起,郁闷和愤懑窒息在胸腔,声音也没有最开始的平静, “我怎么会回海市,要说回也是回山城吧?” 姜枳指责的声音停下,停顿几秒,稍稍沉默后开口。 “陈渺,你是不是在恨我?我……” 此时,明媚的阳光却显得格外刺眼,周围的一切都恍惚起来。 路上还有人来往,她只能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一下子坐在花坛边缘上。 就好像失去所有力量一样。 陈渺虽然就这样坐在路边,但是内心对于她说的话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没有一点波澜,语气有些麻木。 “没有什么恨不恨的,恨是这个世界上最亏本的买卖。” 陈渺其实知道姜枳最讨厌自己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但是她也并不在意,比起她内耗在这些事情上面,她更希望自己遵循自己的意愿去做想做的事情。 手机那头的人再次开口:“最近生活费够用吗?我给你打一点钱来……” 陈渺也很疲惫,每次都是这一套,她也好累。 “不用,我爸给我留了钱,我自己现在兼职也能赚一些,没有缺钱。” “你的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给的,这不一样,还是说……”姜枳沉顿片刻,语气里已经带上几分不满,“你是不是还在赌气啊?” 陈渺和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两个人说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众多,有人从她面前骑着自行车路过,车轱辘慢悠悠地转着,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手机里的那个人爆发争吵,只能说,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接受过你的钱,这不是赌气。只是我觉得,一旦接了,就对不起我的前十八年。” “对不起我的前十八年”像一根刺一样,似乎扎在姜枳的心上,她的语气有些恼羞成怒。 “陈渺!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人难道不是应该向前看吗?” 陈渺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我是应该向前看,但不是向‘钱’看。我是在向前走,不是把曾经的东西丢了。” 阳光太过明媚,刺得人眼疼,陈渺以手遮眼,感受着晶莹在眼中流动, “我叫你一声妈,但改变得了什么呢,我要回的,从来就只是山城。” 我的家,也只是在山城。 陈渺说罢,也不管姜枳是什么反应,直接挂掉电话。 小道上人来来往往,他们的身影在泪花中模糊成片。 她思绪飘远,好像回到彼时熟悉的初春,又被过路人的说话声拉回。 她这才惊觉,已经过去了四年。 时间一点一点吞噬回忆,却从不会消灭疼痛,当有一天回想,过往的一切袭来,还是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