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茫然,李明允在他身边那张椅子坐下,慢悠悠道:“事到如今,瞒着你不如据实以告,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月明风清,河岸边语笑喧哗,聂尘关上窗,又走去屋子门口站着。 李明允喝了口茶,这才看着陆元祁道:“元礼去北境后,我给他发了一道密令,要他在解决北境军务后,秘密前往北燕,接手内卫在北燕布置的谍报网,此事重大,唯有派他去我才能放心,可他是我的左膀右臂,朝中人为揣测我的谋划,都盯着他的动向,为掩人耳目,便只好做了一出假死的戏码。” 陆元祁听罢,乌黑的瞳孔微微颤抖,“我哥没死?” 李明允点头,又一笑,“你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这很难说。陆元祁双唇紧抿着,慢慢地琢磨着李明允的话,良久才按下心头惊诧,问:“他现在在敌国做暗探?” “没错。那日我听说他突然回来了,还以为计划出了变故,心急火燎地等着他来汇报,可他迟迟不来见我,还带着新婚妻子出了城,这真是让我看不透了,所以便让聂尘去……探一探。没想到那不是元礼,是元祁你啊。” 李明允的扇子在陆元祁肩头点了两下,转而又叹息一声,“为了让元礼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假死离开大梁,我费尽心力地找了个与他身形极为相像的死囚犯,扔到闵州,只待宋家人去抬尸,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你,抢先一步顶替元礼回到了宋家。哎呀,我是白忙活一场,那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闵州府衙,无人认领,好生尴尬。” 陆元祁有些愣神儿,直瞪瞪地看着李明允手中的扇子晃呀晃,心情十分复杂。 假死……敌国暗探…… 他哥玩得比他大多了。 “你突然回来,虽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也不是坏事。元礼的死讯传回京后,朝中有不少人对此存疑,猜测他根本就没死,只是玩了一出金蝉脱壳。现在你顶替元礼回京,便可让他们打消疑虑,而元礼可在北燕放心施为。你们兄弟二人一明一暗简直妙极。” 李明允合上扇子,在掌心一拍,“内卫府中势力盘根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想换将,便只能先暗着来,所幸元礼不负所望,前两日来信说计划一切顺利,很快便可控制北燕谍报网。” 水榭内丝竹管弦之音阵阵入耳,李明允跟着乐音摇晃两下脑袋,脸上露出快慰的笑容,“你哥去了北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呢,就装作是他,留在京城糊弄朝上那些人。” 李明允偏头看向陆元祁,露出慈爱的目光,“我就当帮你哥看孩子了。” 陆元祁:“……” 陆元祁沉默片刻,突然起身,“既然我哥没死,那我就不鸠占鹊巢了。明日我就离开京城。” 李明允见状忙把他拽回椅子里,“你走什么?你得留在这儿,帮我稳住局面。怎么,跟着我还委屈你了?” “自然不是。”陆元祁目光闪烁。之前以为他哥死了,所以他才敢堂而皇之地回来取而代之,不管是回宋家和那一家子人打交道,还是去内卫府做事,这都不在话下。可现在说他哥没死,那他怎么还敢待在这儿冒充,不得赶紧跑啊。 李明允看出他的心思,好笑地勾起唇角,扇柄在两人之间的小案上敲了敲,“你可别想着跑,你这会儿要是跑了,可是会坏了我的事的。那就不用等元礼回来,我很乐意帮他教训弟弟。” 陆元祁看了他一眼,一脸的苦大仇深。 “你也不需做什么,只是替你哥待在京中,做做样子罢了。”李明允真像哄孩子一样好声好气地说道,“等你哥回来,我一定替你美言几句,让他下手轻点。” 陆元祁面色僵硬:“……多谢殿下。” 李明允一笑,“聂尘——” 聂尘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递给陆元祁。 “这本册子上记录了元礼的生平经历、日常习惯、人物关系等等,你尽快背下来。”李明允道。 陆元祁展开一看,上面详细记录了与宋元礼有关的一切,亲戚、友人、同僚都有介绍,还附上了画像,这倒是个好东西。 “明日到内卫府也会有人照应你,帮你尽快熟悉。”李明允在他肩头拍了拍,笑道:“在你哥回来之前,你可要乖乖的。明日卯时去内卫府上值,别迟了。” 陆元祁闷闷地点头,把那书册揣进了怀里。 也罢,反正他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等过个一年半载的,他和林靖鸢定然已经情投意合,到时一得到他哥要回来的消息,他就带着林靖鸢跑路,回江南去。在此之前,他就先在京城替他哥糊弄着吧,以平……夺妻之仇。 李明允见他终于肯听话了,心情畅快地扇着扇子,忽然想起什么,他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