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说的有点不一样,可这样的答案更令人同情了,两人对视一眼,刚刚开口的警察通知他:“沈菁女士在这场意外中不幸遇害,节哀。” 另一人看了谢殊均一眼,对边上的赵雪松道:“你好,我需要询问些伤者情况。” 赵雪松从震惊中回神,不敢去看谢殊均,只能开口:“我来我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顾一切地在医院奔跑过,耳边响起警察的话。 “在死者没有配偶的情况下,我们应该通知父母就足够,但是,我们发现,沈菁女士的紧急联系人是你,而我们需要向医生询问些情况,就在这里等着,然后通知你。” 而且,当家属过于冷静时他们对那个死者就更加可惜。 谢殊均是知道的,沈菁手机里唯一设置的紧急联系人就是他,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第一次用到,就是阴阳相隔。 到的时候,那里的人正在说着沈菁器官捐献的事。 家属是沈菁父母还有她弟弟沈晨,听着何晓丽和沈立鸿的犹疑不决,谢殊均表情反而平静下来:“捐吧,菁菁说过的,听她的吧。” 沈晨瞟了他一眼,何晓丽和沈立鸿听到他的声音转身看过去,瞧见他通红的眼眶,有些苍白的样子,两人朝对方递了个眼色。 何晓丽变得爽快:“啊,那好吧,听殊均的,捐吧。” 目光从有些伤感的何晓丽和平静的沈家父子俩脸上扫过,谢殊均略过他们,看着那边的同事:“我是她未婚夫,我能进去看看吗?” 医生也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同事,缓缓神颔首道:“当然。”停顿了下,看着谢殊均态度郑重:“感谢你们对器官捐献事业的贡献。” 谢殊均点点头,不再出声。 医生看着他的背影,那种萧条孤寂感在平静中显得绝望,这跟另外三人的平静完全不同。他忽然意识到,从头到尾,这三人都没提过见见死者…… 高中还不怎么熟悉时的沈菁也是安静的,但跟现在不一样,此刻他的爱人躺在他面前,他却感受不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有大二那年沈菁兴奋又得意地掏出器官捐献卡片的样子,面对他的惊愕言之凿凿:“我决定支持下你们医学事业,成为奉献医学发展的一份子,为需要的人送上生命的礼物。” 他是学医的,对这个并不忌讳,让他选择也会如此,但看着她这样做了又有些难言的复杂。 现在,她真的成为了别人生命的礼物,可是他的礼物却不在了。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医学事业不需要她,她不必奉献也不必无私。 “菁菁,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带走了我的礼物,让我弄丢了我的爱人? 谢殊均握上她僵硬的手,语气哽咽:“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么久。” 那些痛苦终于在平静中爆发,在绝望中溃不成军。 他像是抱着失而复得又实则失去的宝藏,情绪无声崩溃着泪流满面。 后来,朝阳看着谢殊均操办了沈菁所有后事,看着他极快地消瘦。 新闻上主持人报道着:“……凶手李某对其所行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经法院判决其成立故意杀人罪……” 那个人只是因为发现女友拜金劈腿而仇视年轻女性,想要报复女友想要宣泄,原打算去找女友,结果忽然改变想法来到这个繁荣的商业街,他恶意满满地借口让这些虚荣爱钱的女人得到惩罚,以此来报复社会。 可朝阳知道,那个所谓的“忽然改变想法”,或许不是那么忽然。 谢殊均冷眼看着对凶手的宣判,后来,他安顿好了沈菁的一切,也再没去过医院。他只是在无数次看着那个屏幕从边角碎掉、裂缝蜿蜒扩散的手机日渐沉默。 矜贵的人成了满心疮痍的失意者。 林岚谢正安来了许多次,总是张张嘴却说不出宽慰的话,屡次被拒绝搬回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渐渐日薄西山。 他衰老得极快,并非样貌。 朝阳向沈菁发出交易邀请前,曾在她的记忆里看到过她在谢殊均死后是如何活着的,如同被带走了灵魂一样仅仅是活着。 而她也醒过来了,真相成了支撑她的唯一理由。 可这时,谢殊均还没发现命运的摆弄,他还是这盘棋局上没来及觉醒任人摆布的棋子。他无法接受爱人的死亡,却只能接受爱人的“意外”。 就算他还活着,但在朝阳看来跟死了也没两样,也或许,离死很近了。 它第一次对绝望有了感觉,从它交易人的爱人身上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