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什么都包含在刚才那场默契里。 “王营,你要害死我啊。” 于毅回到考场后厅,坐在桌后还在喋喋不休。 王营尾随而至,接住衙役手上刚泡的茶,亲自端到于毅手边,陪笑道:“于兄此言差矣,刚才那种情形,危险一触即发,哪里是我能掌控的?现在,于兄能理解我在博县的苦了吧?这群‘刁民’,我是一个都不敢惹,跟哄老祖宗一样供着。也就是您来了,才敢对他们动真格……” 说到这里,王营伸出大拇哥,比在了于毅的眼前,“您才是真英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哼——” 于毅斜他一眼,端起茶盏闻了闻,沁人的香气熨帖了他的心慌,口气也得以平复。 “博县确实不好管理呢。这几年,你在这里受了苦,还得不到刘尚书的认可,以后又该怎么办?” 王营面色冷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回说:“还能如何折腾?我已经走错了,从错的那天起,就注定没好下场。就像你说的,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却还幻想我那儿子能活下去。” 于毅看他一眼,“王润啊,他还住在刘尚书家。我前日回京时见过他,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精神着,你别总记挂,嗯?” 这话像是一滴清泉,润入王营的心口。 王营的眼底顷刻变得湿润,对于谦重重点头,哑声道:“但愿王润能顺利长大,其他,我不敢多求。” 两人坐着喝茶,于毅却忽然想起什么,拍拍王营的胳膊,“关秋屿那边,你少管,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这回帮他一次,也是自求多福。刘尚书有求于我,想通过我帮他儿子考个进士,日后才好入阁,所以,我现在是安全的。可你不一样,你远离京城,真折腾起来,被刘尚书弄死了,除了我这个同乡,没人敢替你上本翻案的,懂不懂?” 王营哪里会不明白,他被刘列算计到今天,一直憋着口气,不愿认命罢了。 “多谢于兄提醒,我自己会小心的。谁?谁在外面?” 屋外忽然有动静,像是有人站着偷听。 王营一边质问,一边起身推门,但见送新茶的衙役躬身候着,并无其他无关的人,便让那衙役退下了。 他折身回屋,继续与老朋友于毅对饮,心里却一直记挂此时正在考场内答卷的关秋屿,不禁无法安坐,负手踱起步来。 日暮西斜,博县二月的夜幕降得早。 关秋屿答完第一轮县试考题,时辰太早了。不过,他早答完也出不了考场,必须等收完考卷,再一起离开。 “哥,你怎样?都答出来了么?” 一走出考场,迎头一阵夜风,吹得张小七打喷嚏,耸起了鼻子。 关秋屿伸手帮他扯紧衣领,怕他顶不住寒气受凉生病,接下去还有四场考,便会很难熬。 “还行,都是背过的。” 县试的考题相对简单,多是四书五经里挑的字句。加之,关秋屿脑袋里有原身的记忆,拿起笔就有如神助,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他都能一下考虑清楚,并没碰上太大的困难。 “我也没问题,回家被我爹问也不怕了。” 张小七笑着回话,边走边打哈欠,“就是坐在里面太困了。听说,到了乡试,要一连在考场里考三天,光是想想都挺可怕……” 关秋屿忍不住笑,看着他,“乡试?你想得太远了。先踏踏实实的,考完县试、府试、院试,把秀才功名拿到手。到时,你爹肯定把你供起来拜,再不动手打你。” 张小七仰头想了想,应是很认同关秋屿,缓缓点头往前走。 隔了会,他却又问:“秋屿哥,你想过乡试么?考中秀才后,到安西省乡试,如能考中,便是举人,再往上,要去京城会试啦!京城啊,我听娘说,咱们两家从前都住那儿,可我娘都快忘了京城是什么样子,真想带我娘回去看一看。” 关秋屿认真听了,心里跟着一扯。 他这一路注定艰难,却和张小七拥有一样的愿望——回京城去。 “你爹娘有你这样的孝顺孩子,是有福分的人。” 张小七许是听出这话里的伤感,忙打住话头,小心问起今早考场外发生的阻拦事件。 “那位安西省的学政大人,怎会知法犯法,颠倒黑白?” 关秋屿想起那场闹剧,抿唇摸了下张小七的脑袋。“等以后你做了官就会懂,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你不愿意,但不得不做的。” 话中暗含深意,十三岁的张小七现在听不明白,却对关秋屿的话深信不疑,“今早真是惊险,听说,幸好有王大人在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