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一如那枚卫暄在尚未重逢时,倚着思念,亲手复刻出的玉佩; 现如今的太子对宁心而言,也只是“睹人思人”罢了。 但宁心不知道的是,这些细小的相似处,都是他一次次拼尽全力向她靠近时,所留下的残影。 好景不长。 南下祭祖的皇帝毫无征兆,亲自给太子指了婚,婚期都在当场被定下,潦草又匆忙。 宁心看着刘昌荣要将眼睛给哭瞎的架势, “这就是这狗皇帝的德性。” 一声叹息,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宁心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看着往日里活泼爱笑的刘昌荣,现下变得沉稳又陌生; 她听着刘昌荣的心声,眼睁睁看着又一个自由明媚的灵魂,被囚禁在这逼仄的牢笼内,循规蹈矩—— 错把对哥哥的仰慕,认作是心动的刘昌荣,却在同恭王世子的相处中,体会到了截然不同的怦然心动,牵肠挂肚。 宁心想休息,却被拽着大倒苦水: “我、我居然会生妒——” 刘昌荣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我怎么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生出——” 后来,宁心开始频繁地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虞家姐弟的处境。 感受到宁心的情绪, “你认识?” 已为三皇子妃的刘昌荣疑惑道: “可要我找个机会,传人见一面?” 宁心的存在,变得越来越微弱,刘昌荣甚至时常感觉不到; 一时慌乱,就听宁心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不该掺和进你的人生与决定。” 宁心变得愈发虚弱,很多时候,甚至连着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静静待于刘昌荣的体内,听着外头所发生的一切,再陷入昏睡。 混乱的梦中,交错着不同的时空。 偶然一次睁眼,见刘昌荣正用贺家秘法,同阁主之宜通信。 之宜—— 那个尚未来得及定下的表字,那个常戴面具的百晓阁阁主。 宁心欣慰地笑了。 偶尔,在见到虞懿行或是被三皇子带回的柳舒意时,宁心会强打起精神来,睁眼瞧上一瞧。 刘昌荣虽不知晓几人的关系,但在那般浓烈的情感渲染下,也不禁流露出慈爱来。 宁心失去意识的时间,越来越长。 早就不该在这世间的她,自用了那神秘老者的药后,又被强行留下; 那些萤火虫的亮起,那些被延续的如今,终究会一只只灭下。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宁心撑着油尽灯枯的魂魄,想开口同刘昌荣道别; 刘昌荣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只抚着小腹,似是在喃喃自语。 “连你——也不陪我了吗?” 好似有叹不完的气,宁心只问, “值得吗?” 为了皇后之位,为了家族荣耀—— 又或者,只是因着年少时的赌气,而为此献上了余生,被锁于深宫,再不得自由—— 值得吗? 宁心没有听到答案,满眼的白争先恐后钻入眼内。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进感知,病床旁的监护仪上,病人生命体征平稳。 有人红着眼眶,等待这一刻许久。 “你终于醒了。” 宁心闻声转过头,温热的泪打湿手背,卫暄颤得几近发不出声。 细枝末节的场景涌入脑内。 憋红了的眼眶;除她以外的声音;突兀的场景切换—— 那都是一个角色凭借着自身微小的力量,向着每一个她靠近下,所引发的改变。 “宁心,不怕。”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每一个时空,都有专属的秩序; 但当秩序者不再,秩序消无,她与他,才是新的未来。 电梯“叮”一声到达楼层,现代化的公寓内,出现一名格格不入的僧人老者。 废旧纸盒被精准抽出,里头的卷毛小熊挂件,被来人带走; 随着电梯门再次关合,画面一角开始如流沙般流失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