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相反的是,桃城武迅速地和登野城弥生熟了起来,这也是因为登野城喜欢看桃城武和越前龙马如同赌气一般较量谁的食量更大,越前龙马能吃这件事情她从小就很清楚,他是那种寿喜锅里烫多少块米泽牛肉,他就会吃掉多少块的类型,平常来说米饭也会添两碗,茶碗蒸也会做双份,登野城一度认为他在食量上无人能敌,直到桃城武出现,他们棋逢对手,又都有一股不肯服输的幼稚可爱劲头。 登野城时常陪他们去自助餐厅吃饭,她负责做铁血无私的公正裁判、安抚老板心情的社交人士,还有横扫甜品台的孤独选手。她不是特别容易被看透的那类人,展现出的状态总是游刃有余又饶有兴致,桃城武的率直使得他没有过多注意登野城身上的这个特质,只是偶尔意识到她的言行会让人想起不二周助。以至于在暑假合宿结束的时候,桃城还来越前宅一起给登野城过了生日。 那次的生日庆祝,伦子向全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告诉登野城,因为这是个惊喜,是个surprise。但越前龙马认为这实在很难瞒过登野城弥生——这家伙很擅长从许多看似不为人知的细节中摸索拼凑出事情的面貌——所以,在越前龙马被伦子打发去买蛋糕的时候,他确实是一点也没想过要绕开他们平常上学走的那条路,于是理所当然一般,他在那里偶遇了桃城武和他的自行车,而在越前龙马拐进蛋糕店的那一刻,桃城武立刻做出了反应。 “你来给登野城买甜品啊?”他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很正常,因为很多时候登野城弥生确实可以和甜品划上等号。越前龙马点了点头,回答是的,她今天生日。就像捕捉到什么关键词汇,桃城武二话不说地拽上越前龙马穿街走巷,最后钻进一栋居民楼之中。“很厉害的家庭蛋糕店,”桃城武信誓旦旦:“好吃,我用我的人格保证,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店。” 越前龙马姑且相信了桃城武的人品。店家打开图册给他们看蛋糕的样式,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颜色和五花八门的花纹在面前一页页地过去,越前龙马多少有些头晕目眩,但就是在这种应接不暇之中,一个答案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心中,于是他用他那糟糕的手绘线条和同样糟糕的语言去描述了那个黑夜里的太阳,店家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接下了这个订单。 那个蛋糕最后的视觉效果其实和登野城弥生的那幅画几乎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当她打开越前宅的门穿过走廊那不短不长的黑暗走到烛光面前时,越前龙马断定她一眼认出了这个蛋糕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面貌。 因为,在桃城武那不成调的生日歌和伦子的礼花中笑着道谢的登野城弥生,在看见蛋糕的瞬间就卸下了所有的情绪。她安安静静地坐到蛋糕面前凝视那个由可笑奶油堆叠成的“夜晚太阳”,很久都没有讲话。当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在黑暗里精准地找到了越前龙马的所在,然后打开了一个柔和而真实的笑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烛火摇曳在她的眼中,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一瞬间回忆起那个画面的越前龙马顿了顿,此刻站在洛杉矶街头的他突然发现,登野城弥生的身高完全不输从十七岁开始猛蹿到一米七八的自己,她穿着一双平底的白色低帮FILA,看起来却也有一米七出头。 他问她:“下个月你就满二十周岁了吧?” “是啊。”登野城答道。 “那我还算没有连着错过你的三个生日?” 登野城弥生有些失笑的意思,直到现在她的表情才柔软了下来。她正从一开始那生硬又冷漠的状态里,一点点变回越前龙马熟悉的那个登野城。到了这时候,越前龙马总算松了口气,他把揣在口袋里已经不再散发冷气的ponta递给了她,说:“我和洛杉矶的朋友借了车,明天我接你去给彦叔扫墓吧。” 因为这句话,她接过ponta的手停在中途,然后惊讶地抬起了头。这是他们今天晚上的第二次对视,与初见时带着慌乱饱含泪水的眼睛不同,此刻越前龙马看见的,只是一双明明亮亮的眼睛,她只是顿了一下,很快就露出了一个释然而真切的笑意。连带着三年没见的久违一起,她回答他:“好。” 她身后来往巴士的灯光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