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牧野在一天,边关蛮夷便不敢来犯。 没人见过牧野将军的真容,但谁都认识那一张獠牙鬼面,好像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杀神,不知吓退了多少敌军。 三年前,牧野将军攻破最后一片异域疆土,从此九州皆归顺我朝。如此赫赫战功,在大霁朝的历史上也未曾有过。 然而在牧野将军班师回朝之后,他以手里的百万兵权为嫁妆,将他的妹妹嫁入东宫,自己则隐居燕北牧府,再也不曾踏出半步。 若说牧野将军是人人敬仰的盖世英雄。 那他的妹妹牧乔就是令人揶揄的笑话。 牧乔从小长在燕北,燕北民风彪悍淳朴,和奉镛城美玉锦缎织成的繁华格格不入。 都城的世家女子娇柔小巧,精通诗词歌赋,举止优雅得体,而她却是大字不识,礼数不知。 若非是有个赫赫威名的兄长,她恐怕连太子殿下的脚趾头都够不上。 燕北的人们爱憎分明,坦率直接,奉镛城里的人则擅虚与委蛇,表面因着牧野的关系,对她客气相待,背地里无不例外,都在冷眼瞧她的笑话。 本就静谧的寒山寺,在侍卫撤走之后,变得更加清冷孤寂。 牧乔盯着自己的十指,蔻丹染甲,镂金点翠的护指套在小指上,精致华贵。 只是掌心里厚厚的一层茧,却显得格外突兀。 牧乔轻呵一声,将小指上明黄刺眼的指套扯下,金属的指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蓄得极好的指甲,被她硬生生地掰断,攥在手心,尖锐的碎片割破了皮肤。 燕雀装凤凰,再怎么装,也装不像。 真正的凤凰,即使落难,也是陆酩心尖上的宝。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强求罢了。 牧乔一言不发,在观音像前重新跪下,直到天黑。 等她从寒山寺回宫,行路缓慢,往未央宫走,向皇后复命。 没等走近,便听见殿内传出说话的声音。 皇后端庄地坐在主位,“沈太傅既然对你有恩,沈家如今落难,剩下沈知薇一人,太子若是想留在身边,纳了便是。” 皇后睨了陆酩一眼,悠悠道:“你知道分寸。” 沈太傅因死谏,惹怒了皇上,牵连沈氏一族,即使如今皇上气消了,就算心里知道这罪罚得重了,也不可能改口为沈氏开脱,更不可能令沈知薇名正言顺嫁进皇家,最多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陆酩养着便是。 皇后捧起茶盏,不品,只闻了一缕茶气,“你的宫里太冷清,是该多添几个人了。” “……”牧乔静静站在殿外,止住了宫人的禀报,她凝着地上的金砖,亮得能映出她的倒影。 她凝神细听。 等着殿里另外一人的反应。 许久。 只听见一道清冽低缓的声音传来—— “好。” 牧乔轻扯唇角,一日未进水的唇瓣干裂,皮肉撕扯,渗出血来,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陆酩要纳沈知薇,牧乔并不感到意外,自从她嫁进东宫的那一天,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陆酩是太子,是储君,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牧乔没让宫人通报,转身离开。 她在御花园里漫无目地的一边走一边想。 老实说,嫁进东宫的这三年,陆酩和她之间关系还算和谐,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每月两次的例行公事也很规律,白嫖到这天下最矜贵的男子,她也不算亏。 牧乔这么想,心里舒坦多了。 本来她就没想过,会和这个人白头偕老。 牧乔之所以入宫,一方面有她的私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消承帝的顾虑。 牧野功高盖主,在民间的威名甚至压过了皇权,自古以来为帝王打下江山的将军,最后善终的又有几人,不是受眼红的小人陷害,就是被所效忠的君主送上断头台。 牧野深知他的功高不假,但若仗着军功还留在朝廷之中,迟早会被清算。 牧野主动以百万兵权作聘,将兵权还给皇家,又将牧乔送进宫做太子妃。 不过一个太子妃,牧乔本不稀罕当,说得好听是太子妃,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人质,一个好叫承帝放心,掣肘牧野的人质。 这一个计划,她和裴辞从班师回朝的路上,就一直未定。 裴辞不同意。 而她也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