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二十有五,仍未娶妻。 德福觑着他的脸色,小心复道:“陛下,未必要用酒……宫中禁香……” 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欲言又止:“无论如何,总不能真将苏相拱手于人,陛下,您想清楚啊。” 卑鄙无耻,总好过抱憾终身,只要有心,什么样的意外不能造就?苏相更是贯来敬重陛下,也许慌乱之下,根本就不会多想呢? 江焉只是缓缓取出案边苏清机黄昏时的信。 垂眸,字迹清隽锋芒,问他安,详略得当,一如既往犀利简练,最后一行,是多年来一成不变的,苏清机敬上。 恭谨从容,几乎能看到他在面前敛眉浅笑的模样。 他闲谈时说起过给顾扶危回信,只是自己从没有过问。越级而年少,不知他给顾扶危回信,最后一行落何称谓。 无论是何,总不会如这封信一般,公事公办,温和又无情。 江焉目光久久凝落信上,神色一点点柔和下来,黑漆漆眸底却冷静得几乎没有温度。 如果当真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苏清机无谓男女,那个人为什么要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昔年赵龙阳骚扰于他,他也只是嫌恶赵龙阳的淫性,提及时隐带着些懒得提的无话可说。 倘若换一个知他懂他之人,对他剖明心迹,是不是最坏不过如敏国公府的九小姐一样,被他特意当面婉言拒绝? 他心地善良,私下里历来行事柔软……江焉指尖轻轻摩挲柔软锋薄的信纸。 那么如果对他表白心迹的人是自己…… 烛火跳跃,寂然弥足长久。 看陛下神色,约莫是松动了。德福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些微。他当然知道君臣间无论如何也不能有染,可比起百年后的君王名声,陛下这身前百年过不过得好才更重要。 哪怕是一般欲念爱慕,他都会劝陛下罢手,世人千千万,何必非执拗于一个千不该万不该之人?可不是。 陛下历来擅长隐忍,平日脾性平稳,甚少急躁失态。可今日,偏偏被选秀折子逼到说出要永安郡主生子继位的话来。 火气突然发作,听着像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可陛下他就不是口不择言的性子,那脱口而出的气话,谁又能说有没有在心里盘桓过十遍百遍? 为了苏清机,他甘愿克制自己罢手成全,后宫皇后根本不欲择选,甚至,连皇位都要随便传了。 这般心爱,虽未明言,也已是非苏清机不可了。若不能得到,恐怕往后心中都空了块,没人填得上。 德福一想到将来苏清机夫妻和睦,陛下却岁岁孤寂,连忙又接着劝:“待苏相回来,陛下大可旁敲侧击一番,若不如意……” 苏清机纵使聪明透顶,也不是不能算计,皇室禁物多得是,他连马球都没见过,又怎么会…… “不行。”清然嗓音陡然沉下否决。 德福愕然。难道陛下还是没想通??要是铁了心想成全苏清机,那还得了?? “陛下三思——” 江焉眉眼决然,沉眸打断他,“朕知你意。不行。” 他将断笔放进笔洗中,探手又取一支,对德福道:“研墨,铺纸。” 狼毫蘸饱墨汁,江焉低眸提袖垂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 德福在铺纸的时候就隐隐猜到是要写圣旨,他屏息敛声,待江焉一气呵成写完,忙奉上玉玺,同时小心问道:“是现在就秘密传旨给苏相,还是等苏相回京……” 加完印,江焉又拿起笔,“再取纸来。” 德福逐渐糊涂了,一张不够,还有圣旨? 江焉再次蘸墨落笔,清皎侧脸沉着而冷静,“苏清机不能折辱。朕别无长处,若不拿出诚意来,他如何肯信朕真心?” 什么诚意真心……德福一头雾水,目光落在方才写好的圣旨上,看清写的什么的一瞬间,他双眼猛地瞠大。 德福慌张到几近失声,“陛、陛下——” 与他截然相反,江焉笔下不停,冷静淡然,“朕意已决。不必再言。” 德福嗓子眼像被扼住一样说不出话来,那放在一边的圣旨上,赫然写着——废除后宫! 只是很快,第二张圣旨令德福更加头昏脑胀,眼睁睁看着玉玺加盖上去。那是给永安郡主的圣旨。 陛下他果然不是一时气急,他怕是早就想这么干了,哪怕他也一直决意成全苏清机! 两封圣旨写完,江焉低眸一一看过,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然,一直以来令他烦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