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姮对于昔日好友的奚落倒是处之淡然,她知道当她选择谢方仪时,她们就恩断义绝了。或者,在很早以前,崔家退亲的时候,她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谁对谁错,只怪造化弄人。 谢姮抬手扶了扶步摇:“王爷怜我岁数还小,怕生孕有损根基。倒是肃王妃如今怀了小皇孙,肃王的日常起居就得靠皇贵妃赐下的那两个美人了。但听说啊,好像有点不太安分。这处置轻不得重不得,也是挺费心思的。” 谢姮说完,朝她笑笑,就往坐席那边走去。 “她以前和我说话,从不会如此。”崔嫔琳神情带着怀念,年少时期两人的嬉笑怒骂似乎就在眼前,女郎清丽明媚的笑颜让她暂时忘却了家中的压抑。 但再次见到的谢姮就像是带刺的海棠花,她初初一试探,就扎得她鲜血淋漓。以前多少世家贵女羡慕她们的情谊啊,家世旗鼓相当,才华不分伯仲。 都是心高气傲的贵女,但她们没成为死对头,反而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不过,在崔嫔琳眼中,无论家世还是才气,谢姮都比她略胜一筹,但她从来都是迁就她的。 可那些相知相交的日子,终究是回不去了。总归是自己先对不住她。 当初,她其实有想过把消息告诉谢姮。崔家和晋文帝的本意是想打谢家一个措手不及,消息瞒得很好。崔嫔琳也是无意中才得知的,她本是去找二哥哥,想给两人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从喝醉酒的崔居澜口中听见的。 他那副不甘又隐忍的模样,崔嫔琳至今还记忆犹新。不久,她就被父亲召去了书房。不同于荣国公对谢姮的疼爱,崔家主君对除了二哥哥的其他子女都是淡淡的。 就算她是唯一的嫡女,在崔家主君的眼里也不过是联姻的棋子罢了。最多,比她那些庶出妹妹,卖个更好的价钱。 “嫔琳,你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哪怕父亲没有明说,崔嫔琳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崔嫔琳一路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捂着胸口,趴在了桌子上,眼泪无人看见。 对不起,对不起,谢姮。我不能为了你赌上自己的婚姻和人生。 崔家主君的无情可能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崔嫔琳拿出崔居澜给她的玉佩和信,一并扔进了湖中。 她这个二哥哥,世家子中也就比谢庭之和王鹤清差一点。靠着家族,官途可谓顺风顺水,没有一丝坎坷。可这情之一字,他始终看不透。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桓家女也是秀外慧中,他干嘛还纠缠着谢姮不放。当初是他自己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退婚让谢家和谢姮丢尽了脸面,现在又要整这一出。 崔嫔琳不看这信也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定是打着过往的情意想要打动谢姮,在谢家私会一番。 依谢姮的性子,她会去才怪。崔嫔琳可不想自讨没趣,也跟着回了女宾的席间。 这可是晋文帝嫁长公主,谢家嫡长子娶亲的盛宴,建康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来了。 比之先前两位王爷的婚宴,明面的排场看不出来,各家送的礼那可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这都是为了在谢家面前挣个人情。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晋朝的这些世家都不知道熬走多少个皇帝了。 哪怕是晋朝建国前,他们早就是枝繁叶茂的庞然大物了。 所以世家大部分的人暗地里对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都是嗤之以鼻的,家族荣耀才是立身之本。 不过,总会有几个异类的,比如世家中坚定的保皇党,谢绍安就是最突出的人物, 无论是他的出身,还是才能。 不管是作为谢家嫡长女还是镇南王妃,谢姮的身份都不低。应酬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她可没办法像堂妹谢方仪这个未出嫁女一样躲清闲。 午宴过后,她已经是精疲力尽了。秋鹭看着她的脸色,关切地道:“王妃,要不先回院中午休憩吧。” 谢姮却抬手让所有随从止步,她淡淡道:“我要去一个地方,都别跟来。”说着,点了点秋鹭和冬堇:“你们也一样。” 众人都有些不解,但这里可是谢府,应该不会有事的。 谢姮慢慢地走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那么熟悉,直到走到一个小院子,她停下了脚步。 里面的柏树下,这站着一个男子,着红色喜服。与这窄小的院落,格格不入。 谢姮蓦然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大婚之日,兄长不招呼前厅的宾客,来这作甚?” “那儿有父亲,还有思衡帮忙招呼。我就来躲个清净。”谢庭之转过了身,看向谢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