蓠也吃的差不多了,踌躇着自己应该走了。但是看着老人家和蔼的脸,孙蓠突然觉得这话竟然也有些难以启齿。 老人家却先她一步开口,“小七!” “欸!”孙蓠应声,少女清澈的双眸这会儿再看老国公的神情,只觉得多少有些不对,心里头不自觉的正嘀咕着不知是什么事…… 余光却不小心瞟见孙楚卿的神情似乎也不对,看向老国公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丝……紧张。 “小七啊!这事,你兄长原本不让我同你说的。”老国公正缓缓道,一旁的孙楚卿却忍不住插声制止,“祖父!”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僵持,气氛莫名有些不妙,孙蓠看看老国公,又看看孙楚卿。 “哥,爷爷既然这般说,这事便该是我知道的。”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坚定,黑白分明的双眸,似乎一眼便望进了他的心中。 孙楚卿第一次意识到,小时候一同带出去玩的,曾经怯生生的窥探着外头的小姑娘,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沉默了片刻,最后,孙楚卿还是坐下了。老国公叹了口气,浑浊的眸子再望向孙蓠,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孙楚卿吩咐管家将人全数遣了出去后,又合上了门,孙蓠便知晓,老国公要与自己说的事情只怕是不简单。 “小七,你应该知晓,方面你爹娘皆是为国捐躯之人,咱们孙家,也说的上是战功赫赫,世代皇恩浩荡。” 说起过去,孙蓠很明显能看出老国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或许是对过往的怀念,可终究烟消雾散。 “可是那般赫赫战功是配得上这般皇恩浩荡的,所以咱们也从来不欠他们程家什么。” 这话,老国公虽是说的缓,可是孙蓠却是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硬气在里头。 “你如今年岁不小,又是在宫中,爷爷虽说心系于你,却也不能左右太多,但是……你是你父母留下的唯一血脉,爷爷想着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妥协,却也应当让你知晓。” 孙家于天下稳固之意义绝非一个武将世家能够形容的,或者确切来说,甚至是至关重要的定心丸。 “圣上前些日子曾在朝堂之上提出要与东夷和亲之事,你如今受封定国公主,被人打主意在所难免。但是,我孙家守边疆多年,与东夷人世代仇敌、水火不容,无论如何……爷爷绝不会将孙家女送去和亲。” 此番语毕,孙蓠突然体会到,大概就是老国公这般的人,身上是真真正正的骨气。 他从不是因为皇权所迫,也非功名利禄所诱,只不过他是孙家人,一直有的不过是护天下安宁之心罢了。 “只是,东夷人如今实在猖狂,如今危难之际,你兄长也算是临危受命了……” 说到此处,孙蓠还有何不明白的。她是孙家女,誓死不和亲,却需要孙家的儿郎在边疆保家卫国,守住她的安稳。 孙蓠的目光霎时看向如今正淡然饮茶的人,也终于明白了中午程钰那一句话究竟是何意。 甚至,她从前也在宫中也听闻过孙楚卿或许要领兵之事,却从未想过会是因为自己。 孙蓠是天性凉薄之人,过往只觉得自己不过是在一本书中游戏人生罢了,况且何处度日不是一辈子。 而今日在孙家,孙蓠初时只觉得此处确有家的温暖,如今却是为这份庇护而感到动容。 不知不觉中,少女清透的杏眸中竟是含了泪光。 孙楚卿见她这般不过是微微一笑,温声安抚她道,“傻丫头,哭什么,好儿郎本就应当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况且我还是孙家儿郎!” “可是……如今的孙家……只有你一个儿郎了。”说话时,孙蓠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竟是哽咽至此。 让孙楚卿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起身走至孙蓠面前,抬手轻轻擦干净了小姑娘白瓷般的脸蛋。 他轻轻抱住小姑娘,让她得以在他的怀中,狼狈一时,清冽的嗓音说出的话仿若是誓言,直到后来,孙蓠也记了许久许久。 他说:“你与天下,都是我的责任,我要保你们无恙。” 如何从国公府出来的,孙蓠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了,从知晓孙楚卿要上战场后,她便哭的一塌糊涂,只记得临走前,老国公交代她要在宫中好好照顾自己。 回去的时候,程诃与程钰两人已在胡记酒楼等了些时候了。 方才孙蓠哭的实在太用力,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双眸泛红,明眼人总能看出什么。 程钰看了眼一旁孙楚卿的模样,孙蓠为何如此于他而言已是了然于心。 而程诃,看向孙蓠的目光中则是多了几分探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