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长大。今年中考结束,谭杳成绩很好,在区里也能排上号。 区內重点高中向她伸出橄榄枝,开出了诱人的条件,高中三年学杂费全免,还能在学校里给妈妈安排一份工作。 但是妈妈觉得女儿学习好,有更好的机会当然要积极争取,于是鼓励着她走出去,把志愿填到了离家80公里外的燕山市区。 就这样,谭杳在时年9月考进了K省顶级重点高中-燕大附中。 早饭在食堂里排队耗费了一些时间,她到教学楼的时间有些迟。 手里捏着没喝完的豆浆,匆匆跑过一间间读书声朗朗的教室。 进教室的时候,老师还没有到,她习惯性打眼望向自己的座位。 任苒手托着腮,坐在靠墙的内侧,手里翻着语文课本,在自习也没读出声。 谭杳走到座位旁,觑看一眼。 她托腮的指尖带着裸色的粉,清透地折着头顶的光,头发在强光下看出隐约的蓝调。 校服的内里,米色的羊绒衫从领口露出上半截,拢着天鹅一般的长颈,有一条细细的锁骨链悬在校服敞开的空档。 谭杳放下书包,将豆浆搁在桌上,问后座要回自己的数学错题集。 后座的女生立起书封,用嘴型无声地问她:“她怎么来这么早。” 谭杳垂着眼睛,回了一句:“不知道。” 同桌任苒与她,大约是这个校园内的两个极端。 任苒中考没参加,靠名额从附中初中部直升上来,混得开,玩得开,处处都是朋友,家庭条件是肉眼可见的好。 听说她父亲是公司老总,母亲是知名话剧演员,前两年一部话剧在全国做巡演,到燕山市站时还往班里统一赠过票。 而谭杳,是附中万千汲汲营营的学子中毫不起眼的一枚。 她曾是区内优等生,长期享有老师的重点关注,考上了燕大附中,在激烈的竞争大环境下,所有的优势都荡然无存, 只有第一次的月考后,班主任林老师曾经将她喊到办公室里,单独说过一次话。 “谭杳。你这次月考成绩与入学相比没什么进步。平稳有余,但是特色不足,没有什么特别亮眼拔尖的科目。你这样,后期提分会很难。” 他话锋又一转。 “你的同桌任苒,是一个很特别的学生。我安排你们坐在一起,也是希望你们能互相借鉴学习。” “她有自己的优点,但是直接点说,她的个人发展道路对别人没有参考和借鉴意义。” “老师还是希望,你能专注于自身,不要太受她个人风格的影响。” “如果确实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和困扰的话,可以随时给我反馈。” 谈话至最后,大部分的篇幅,其实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谭杳的指甲掐着手心,她心思敏感地解读林老师的言外之意。 因为你很老实,很普通。所以把你放在了一个很不普通的学生身边。 你无需跟她交友,只是做一个看管者,不要让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经过这次谈话,谭杳猝然升起许多不甘和愤怒。 到附中就读,谁不是家里千宠万爱的儿女? 妈妈那么辛苦地送她来附中,为什么她要甘于自认平庸到只是一个话题女王身边的配角? 她厌恶来自师长隐性标签性的评价和认定。 但是学校并不是乌托邦。它自有一套标准与法则。 谭杳没有特长,成绩不够拔尖,达不上引人瞩目的正向标准。 她中不溜丢地挤在茫茫多的学生中间,压榨着自己每一秒的休息,努力把自己的成绩提升得更好更漂亮。 对比着同桌每日里光鲜亮丽,书包里随时掏出的五花八门的请假条可以迟到早退,却不得老师的一句重话。 课堂提问时,除了数一数二的优等生外,最优先喊到的名字永远是“任苒”。 世界多不公平。 她大约是从那时,将对这种隐性不公的厌恶,移情到身边那个因为出身而总是在享有特权的女孩身上。 她们整日坐在一起三个月,却没有说过几句话。 谭杳比这个学校里任何一个人都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