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在一旁,也不着急。只要若愚不招呼,他就不动。 他本来就是来寻她护她的,其他事自然一点都不着急。 他揣测不了命运的安排。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崔若愚说出了他梦里看过的那本书《贞观政要》。这是不是已经昭示了若愚便是梦里那个女子? 如果他像梦里那样娶了崔若愚,两人的结局是否已经注定了难逃一死? 是否他不娶崔若愚,两人便能逃出那宿命呢? 可他本也以为已经走出了梦魇,又看到梦魇真实地降临。 那,这宿命能否逃得出? 匈奴人笑着笑着,就开始呜咽起来。那声音像寒夜里失去血亲的孤狼。 崔若愚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事情,即便你不相信,只要你期盼它发生,那你也应该去试试看。” 司马昭抬起眸子看着崔若愚。只要你期盼它发生,你就该去试试。 匈奴人还在痛哭。他双手抱着头,用一种怪异而无力的姿势。因为手已经被废了。 “你这个年纪,哪怕你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父母儿女。你的同龄人总有人有后代,他们会源源不断地进入大魏。你难道希望其他匈奴人世世代代都如你这般吗?”崔若愚平静地说。 “我的妻子和女儿。”匈奴人在抽泣之间挤出言语:“都被卖去其他汉人家里。该死!他们该死啊!他们虐杀了我的妻子和女儿!” 匈奴人哭得满脸尘土。“我没有亲人了。我恨不得这里立刻被火烧干净!” 崔若愚叹了一口气。“恨不得又如何呢?你妻子女儿不会回来。不过是匹夫之怒,害更多人如你这般罢了。” 匈奴人怒道:“害就害!他们都该死!” “你觉得他们该死,他们觉得你是牲畜。”崔若愚拄着剑说。“那边世世代代如此。” 匈奴人一时语塞。 “跟我走。至少,能先治好你的手。方才我为了自保,下手不留情。但是如果能及时医治,你的手还能动。”崔若愚看天色将黑,“快些决定。我还有事要离开。”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我们匈奴人的死活与你何干?”匈奴人动摇了,但还是不放心。“你帮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汉人是不会做的。 崔若愚大方磊落地说:“没有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胡人有胡人的好,汉人有汉人的好,我也希望我的后代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但又不必被胡人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你说呢?” 匈奴人还是半信半疑地说:“哼,说得好听。” “被官府治罪,还是跟若愚回去把事情说清楚。”司马昭沉声问道。“你屡次冒犯朝廷官员,已经是死罪。如今准你戴罪立功。” 匈奴人有些惧怕司马昭,毕竟是大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他看了看司马昭,又看看崔若愚,终于点了头。 司马昭伸手把崔若愚拉上坑口。 匈奴人则由侍卫带着,押回了大将军府。 “你怎么会来这里?”崔若愚掸干净身上的尘土,才走近司马昭。 司马昭把侍卫都屏退了,只有他们二人,不需要繁文缛节。 司马昭斜着眼睛看崔若愚,背着双手,手里还握着马鞭。叹了一口气才说:“有人不顾我,自己跑了。我自然要找这人问个明白,她良心在哪里。” 当他得知崔若愚要路过此段路,没来由地担心。此处偏僻深邃,可能藏匿了不法之徒。加上近几个月胡奴案频发,司马昭放心不下,二话不说就带队追过来。 崔若愚笑着说:“大将军侍卫千百人,良心管什么用。” 司马昭也笑着说:“他们要是都没良心,那本将军可糟了。若愚,你想得很长远。大魏如今在胡人包围之中,如果不能及早处理胡汉的纠纷,及早定下秩序容纳胡人,恐怕,这洛阳城要被战火烧得一干二净。” 崔若愚脸色暗淡了片刻,又重新憧憬地看着天空。天空已经深蓝近黑,硕大明亮的昏星垂在天边,月亮也马上要爬上来。 她朗声说:“试试吧!我们试一试。能做多少做多少。钟鹤和其他豪族像狗一样乱叫,可他们有一样说对了。你日理万机,大魏国政军政千头万绪,不可能全力只处理胡奴的事。既然你交给我,那我必然尽力。” 司马昭低声说:“若愚。我在礼官处言明了,放离王元姬。此后娶嫁各不相干。” 崔若愚抬起眸子看着司马昭:“嗯。可是,这恐怕我负责不起。” 司马昭点点头:“与若愚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