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披了衣服,到铺着描金桌布的楠木桌边的圆凳上才坐好,便听到吱呀开门关门的声音。 一股浅浅的冷气吹面而来。 香桂带着一个人走到了谢昭昭面前来。 谢昭昭抬眸瞧了一眼。 面前的人枯瘦的眼窝塌陷,双颊高耸,嘴唇干裂上下起皮。 原本窦氏养的黑如乌云的秀发,也花白了大半。 那一双笑时得意娇媚,哭时楚楚可怜的眼睛,如今似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和生气,微微半垂着。 如今已是下过一场雪,但都是却还穿着单薄青灰色秋衫,像是不知道冷一样。 短短个把月的时间,这位谢家二夫人从天上跌到了烂泥里。 浑身灰败萧索。 谢昭昭眸中波澜不兴,平静的如同看到了什么桌子椅子那样的死物一般。 香桂却是被窦氏身上的死气骇的不太自在,连忙过去守在谢昭昭身边。 还拿了一条披风笼住了自家主子周身。 “我的星辰死了。”窦氏低声喃语:“我的星辰死了,我想看看她,你把她接回来。” 谢昭昭淡淡道:“二婶真是——” “接她回来!” 窦氏忽然抬头,双目之中血丝满布,泪水瞬间溢出眼眶,祈求地说道:“昭昭,二婶求求你,看在我照顾你多年的份上,接她回来吧!” “梁王府已经把她虐待死了,他们不会好好处理她的身后事,不会啊!” “她好歹是你的姐姐,你唤了二十年的姐姐。” “你们那时候感情那么好——就算、就算后来有些误会,可是死者为大,对,死者为大!” 窦氏想要扑上前去抓谢昭昭的手,却被红袖拦住。 窦氏泣声说:“求你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如果大伯在这里,他肯定会做些什么的——” 窦氏越说情绪越发难以抑制,嘶声喊道:“大伯一定不会让星辰这般不明不白死在梁王府,更不会对她的身后事不管不顾,大伯要在会为星辰报仇的!” 她喊的几乎破了嗓子。 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伤痛,也有浓浓的茫然。 谢威当年对她们母女多好,怎么……感觉就是眨眼的功夫,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 “可能吧。” 谢昭昭垂眸淡笑:“不过可惜了,我爹爹去宾州了,如今这府上内宅,只咱们二人。” “而咱们二人之间,还是我说了算呢。” 谢昭昭站起身来,走到窦氏身边,语气轻轻:“且不说谢星辰现在是梁王侧妃,生死一切都由梁王府说了算,我们插不上手——” “就只凭你们暗中做的那些事情,你哪里有脸说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嗯?” 窦氏死死瞪着她唇边笑容。 谢昭昭又道:“你们私吞家中财帛的时候,怎么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你和谢星辰背地里抢我未婚夫的时候,为何不记得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谢昭昭一字字说道:“你怎么还有脸提我爹爹?” 想到前世父亲为救二房这对母女返回京城,被问了谋逆的大罪,剥皮楦草死无全尸…… 谢昭昭浑身似乎都忍不住痛了起来,以至于呼吸沉重,眼神阴郁。 谢昭昭冷笑道:“实话告诉你,二叔从未救过我爹,是他自己贪功冒进中了敌人埋伏,不但丢了自己的性命,还害得关口失守,精兵死伤过半!” “我爹爹为了他的名声,不但将罪责一力承担,还让他得了个英烈的名声!” “对你们母女更是照顾有加,可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的?” “你母女落到今日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老天开眼!” “贱人!” 窦氏嘶喊一声,忽然伸手朝着谢昭昭脸上抓过去,却被红袖一把推开。 窦氏狼狈地跌在精致的羊毛地毯上,那回头朝着谢昭昭看过来的一眼,怨毒而不甘。 谢昭昭居高临下:“见你是念着你刚经历了丧女之痛,体恤你一二,但圣旨还是要遵的,二婶继续回去抄经思过吧,来人。” 红袖招手示意。 有两个武婢上前把窦氏拖走。 “你这个小贱人会不得好——”窦氏恶毒的咒骂出声,被两个武婢用布条勒住了嘴,之后只剩下“呜呜呜”的声音。 她被拖走了。 香桂咬牙说道:“就知道她来没有好事,小姐不该见她的,平白坏了好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