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一行宪兵队,他们似乎在休息;里面还有那日借阅报纸的人;借去的报纸都已经还回来了,朱茗将那些借阅过的报纸都带回家,一有时间,就看着那报纸缝中的标注。
宪兵队在分发当日的午饭,就是几个馍馍而已。到了那人跟前,馍馍没了。队长抱怨了一句:“没了,真不把我们当人看;发猪食就算了,还这么少。”就自顾自到角落里吃去了。那人看了其他队友手中都有馍馍,唯独自己没有,也不吭声,起身换了个位置。
朱茗走了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男人仰头看见朱茗,约莫几秒后想起这是旧报纸的主人,忙站起来:“你好。”
“能坐下吗?”朱茗指着旁边的空位置,其实他也只不过随便挑了空地坐着而已。
于是,两人就在角落里坐着,朱茗从布袋里取出一张饼,那是祖母给她烙的,里面还有萝卜丝和鸡蛋花。她从中间撕开饼,递过去:“给。”
男人愣住了,也许是眼前的女孩笑容过于灿烂,他还是接下了饼,怯怯地道了声谢谢;咬了一口,还不忘偷偷看看旁边的女孩;发现对方扭头,又立马扭过头去,假装吃饼。
“我叫朱茗。”饼吃了一半,朱茗自我介绍,也许是旁边人过于沉闷,她不开口,很难打开话匣子。
男人猛的一回头,愣了半天,嘴里迸出两个字:“红茶?”
这下彻底将朱茗整尴尬了,确实父亲给她取这个名,通俗的话,就是红茶之意,可是这样翻译未免过于俗气,于是她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名字的深意:“家父姓朱,给我取意茗,就是——”
“淡雅脱俗、清淡醇香之意。”男人脱口而出。
朱茗一下子噎语,愣在那里看着男人的侧面,被他谈吐之间的气度被镇住了;他眉目深邃,不说话的时候略显清俊冷冽;站起来,跟那群宪兵一对比,因为身高,显得长身玉立,鹤立鸡群之感。
“我叫承影,谢谢姑娘赠书。”男人说此话时,倒是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
“成——颖——”朱茗,“成接的成,新颖的颖?”;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还是点点头。这时另外一个宪兵走了过来,打量一下朱茗,拍了拍承影的肩头,“臭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着,将一半的黑馍馍扔给了成颖。成颖只是淡漠地看着他,许多年后,朱茗才读懂那淡漠眼神中含着更多的不屑。
那个宪兵的打量让朱茗感觉不适,然而,转念一想,只要身旁人不是猥琐之人,即可:“上次读完报后,你还读什么书?”
成颖愣了一下:“我走遍故宫,都是些古籍;也只发现姑娘你的案桌上有说今事的书刊。”
“也是故宫虽然是博物馆,可博古并不通今。”朱茗只觉对方是一位好学之人,如今时局动荡,能静下来,拿起书的人不多了,“要不,你借你几本书籍吧。”
男人眼里的光闪了一下,或许许久以来,很少有人如此善待他:“谢姑娘。”
想到两人见面的机会甚少,朱茗补充一句:“书,我就放在你取阅报纸的案桌上。你自取即可。”
“好的。”成颖笑了笑,那笑意如晴光映雪般;这一次,分别后,朱茗才惊觉,自己并没有问男人关于大篆的事。
别离后,朱茗就挑了几本甲午以来关于国事评论的书籍;其实关于时局,她也有许多的无奈,甲午以来,也就我们国家事事落后于人,怎能不遭人侵犯。可是,她一人之力有限,有时看着那为国运奔走相告的学生,她也想加入其中。给成颖这些书,也许是她的一种隐约的期待吧,希望有良知之国人能齐心共赴国难。
其实在朱茗的心中有一股倔强,一股跟她身份和阅历不符的倔强;居然敌人要炸掉咱中国人的文化机构,断我文化命脉,愚弄咱民众;那我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大力弘扬文化,给每一个觉醒的人弘扬文化。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