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两次得寸进尺了。”
宋雨烧笑道:“那就好。”
陈平安还是住在当年那栋宅院,离着山水亭和瀑布比较近。
此时此刻。
宋雨烧这才拍了拍自己孙子肩膀,继续前行,走向那座离着瀑布还有段路程的山水亭,坐下后,开始追忆往昔,上了岁数的老人,就容易如此,晚睡早起,年轻人总是不明白,其实一个老人想来想去,都是那些故人和故事,年轻人往往不爱听,老人就只好自己想着念着。
有个戴斗笠的青衫剑客,在他离开小镇,却不是立即去往地龙山仙家渡口,而是问过了附近一位即将“升官”的山神,这才终于明白了一件宋雨烧、宋凤山和柳倩都不愿说出口的事情。
这是一桩剑水山庄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密事。
宋雨烧继续先前的话题,有些自嘲神色,“我输了,就如今梳水国江湖人的德行,肯定会有无数人落井下石,以后即便搬家,也不会消停,谁都想着来踩我们一脚,最少也要吐几口唾沫。我若是死了,说不定韩元善就会直接反悔,干脆让王毅然吞并了剑水山庄。什么梳水国剑圣,如今算是半文钱不值。只可惜苏琅锋芒毕露,得了虚的,还想捞一把实在的。人之常理,就是有些不合老一辈的江湖规矩,但是现在再谈什么老规矩,笑话而已。”
宋凤山有些神色尴尬。
韦蔚一想,多半是如此了。
似乎说得有些沉重了,然后宋凤山很快打趣道:“陈平安,可别因为爷爷这么灌你的酒,以后就不敢来我们的新庄子喝酒。说真的,也怪你,说什么马上就要走,咱们爷爷自然不会真误了你的事情,但是酒桌上嘛,老人都这样,还当着家里晚辈的面,不好说半句软话,就只能拉着你多喝一杯是一杯了。”
韩元善能够做成这么大的事情,以楚濠的面容和身份,当下在梳水国庙堂和江湖只手遮天,陈平安并不奇怪,但是宋凤山、柳倩夫妇,既然掌握着这么大的把柄,韩元善不是真的楚濠,如此咄咄逼人针对剑水山庄,剑水山庄为何毫无还手之力?韩元善真不怕山庄这边彻底撕破脸皮,揭穿其身份?
“应该是这边苏琅一吃亏,韩元善丢在小镇的谍子,就飞剑传讯了,所以横刀山庄才会马上有所动作。”
事情说小?就小了吗?
关于剑水山庄和韩元善的买卖,很隐蔽,柳倩自然不会跟韦蔚说什么。
陈平安已经双指并拢,往剑鞘出轻轻一抹,“记得别伤人,动静可以大一些。”
不然爷孙二人,不会如此放心她持家。
姜到底是老的辣,坑人不商量,宋雨烧转过头,笑眯眯对柳倩提醒道:“若是一个男人真没去过青楼,或是全然没这份心思,是不会如此信誓旦旦的,只会一笑而过,云淡风轻。”
宋雨烧笑道:“梳水国剑圣的名号,再不值钱,在家门口吃顿火锅还是可以的吧,再说了,是你这瓜儿请客,又不是不给钱,事后掌柜在肚子里骂人,也是骂你。”
那两坛子庄子自酿并且窖藏了五年多的好酒,都给宋雨烧和陈平安喝了去。
宋凤山提起酒壶,陈平安提起养剑葫,异口同声道:“走一个!”
剑水山庄来了一位火急火燎的杏眼少女,踩着双绣鞋。
其中就有彩衣国那边朦胧山之行。
在陈平安心目中,不管别人是如何行走江湖,他的江湖,不会是我今天一拳打退了苏琅,明天与宋雨烧吃过了火锅,后天就御剑北归,在此期间,万事不思量,好像从头到尾都只有最快的出拳,最快的御剑,喝酒快活,吃火锅畅意,学了拳法与剑术,有了些成就,人生就该如此简单,越来越省心省力。
见着了自己爷爷,宋凤山笑道:“爷爷你放心,我不会多嘴。”
宋雨烧笑骂道:“算个锤儿的算,么椽子!”
陈平安揉了揉下巴,原本一件很不理解的事情,只是当他设身处地一琢磨,立即就理解了宋凤山。
宋凤山没有立即跟上,轻声问道:“老祁,怎么回事?”
不是关系好,喝酒喝高了,就真的可以言行无忌。
在那之后。
柳倩便将苏琅被打退一事、以及后来登门求见又一事,都大致说给了韦蔚。
陈平安点头道:“老前辈就是这样,不然当年就不会一个人去拦阻梳水国的千军万马。”
宋凤山受不了这头梳水国女鬼的调侃,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可是老人在孙子和孙媳妇那边,主动找他们两个晚辈喝了顿酒,甚至还给孙媳妇柳倩敬了一杯酒,说自己孙子,这辈子能找了你这么个媳妇,是咱们老宋家祖上积德了,以前是他这个当爷爷的,对不住她,太小看了她。柳倩含泪喝下了那杯酒。最后老人安慰两个晚辈,说没事,真没事,要他们不要放在心上,不就是一把竹剑鞘嘛,反正从来就没跟陈平安那小子提过此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行了。
宋雨烧沉默了三天。
老门房哭笑不得,抱拳告罪,“陈公子,先前是我眼拙,多有冒犯。”
宋凤山喝得不多,柳倩更是只象征性喝了一杯。
这天正午时分,已是陈平安离去山庄的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