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得其实不好。师父会经常一个人发着呆,会忧愁油米柴盐,会为了家族事务而愁眉不展。
吴硕文只是喝了一口,就舍不得再喝,笑道:“留着,我先留着,以后两孩子大了些,喝酒成了合乎情理的事情,我再拿出来。”
赵树下一个急停,毫不犹豫就开始往大门那边跑,鸾鸾每次只要给说得恼羞成怒,那下手可就没轻没重了,他又不能还手。
陈平安微笑道:“我也喜欢你,但是呢,不太一样,因为我已经心里有了喜欢的姑娘了。不过你现在,还是可以喜欢我,我觉得这不一定就是错的,只管喜欢你心目中的那个陈平安、陈先生便是了。但是我希望在将来,你又长大了一些,可能是三年,五年,或者更久一些,十年,也许就会在某天遇上一个你觉得很好的少年,或是年轻人,那会儿,别怕,很认真想过之后,如果你发现自己其实真的喜欢他,就千万不要错过他,好不好?”
云海之上,陈平安抹了把汗水,只觉得比跑了两趟朦胧山还累。
只是埋怨过后。
赵树下像是突然想起一事,说先回了,让鸾鸾自己与陈先生告别。
吴硕文笑着不说话。
陈平安说道:“我去跟吴先生聊点事情,然后就走了。”
赵鸾有些慌张,但是又有些期待。
陈平安笑着点头。
吴硕文点点头,“可以。”
赵树下笑道:“我和鸾鸾把陈先生送到城门口那边。”
一颗脑袋悄悄在大门那边探出来。
赵树下自然不笨,怎么比起曾掖要好不少。
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
恰恰如此,乌啼酒也不敢多送。
老先生有些懵。
仿佛不开口说话,就不用离别。
赵树下挠挠头。
赵鸾已经站起身。
曾掖那个榆木疙瘩,都能够让陈平安耐心如此之好的人,都要忍不住挠头,恨不得学竹楼老人喂拳的路子,不懂?一拳开窍!不够?那就两拳!
吴硕文哭笑不得,没料到陈平安会如此“耍无赖”,老人将三颗谷雨钱拣选出来,斩钉截铁道:“拿回去,这个真不用,将来鸾鸾跻身了洞府境,你再多送几颗,我都不拦着,如今不行。”
吴硕文抚须而笑:“托鸾鸾的福,这辈子总算是见过一颗以上的谷雨钱喽。”
前边传来一个嗓音,“师父才是真没看见听着什么,身为儒家门生,自当非礼勿视,非礼勿闻,可是树下嘛,就未必了,师父亲眼瞧见,他撅着屁股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来着。”
赵鸾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陈平安不但亲自演练立桩与拳架,而且与赵树下讲解得极为耐心细致,一步步拆开,一句句讲明,再收拢起来,说清楚拳桩与拳架的各自宗旨大纲,最后才讲延伸出去的种种玄妙微意,娓娓道来,循序渐进。若有赵树下不懂的地方,就如拳法揉手切磋,反复阐述当下步骤。
陈平安小口喝着酒,脸上带着笑意,跟吴硕文拉家常,询问了一些彩衣国和梳水国的庙堂江湖形势,偶尔看一看似乎有些眼馋纯酿的少年,以及时不时偷瞄自己一眼的小姑娘,陈平安的心境,重归祥和,就像从一把尺子的两端,重新落回了中间位置。
找到了正在屋内练字的吴硕文,陈平安叹了口气,打算实话实说,事到临头,酝酿好的腹稿都没啥用处,“吴先生,鸾鸾是你的弟子,照理说我不该指手画脚,但是鸾鸾如今正值修道的关键,练气士早一天跻身洞府境都是天大的好事,所以我准备了一笔神仙钱……”
回到了那栋小巷宅子外,陈平安再次叩响门环。
院子那边,比当年更像是一位读书人的陈先生,仍然卷着袖管,给哥哥传授拳法,他走那拳桩或是摆出拳架的时候,其实在她心目中,半点不比先前那种御剑远游差。
赵树下擦了擦额头汗水。
赵鸾托着腮帮,望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嘴角挂满了笑意。
吴硕文为了避嫌,毕竟无论是拳法口诀,还是修道口诀,便是同门之间,也不可以随便听取,他就想要拉着赵鸾离去,可是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却不愿意离开。
陈平安轻轻捻动香头,无火自燃。
吴硕文遗憾道:“可惜鸾鸾和树下如今年纪还太小,不能喝酒。”
所以陈平安想了想,轻声道:“鸾鸾,我与你说些心里话,就当是一个我们之间的小约定,行不行?”
赵鸾仰起头。
不过这次赵树下和赵鸾依旧是喝茶,用以缓缓滋补魂魄。
陈平安看了眼天色,对赵树下笑道:“好了,到此为止。记住,六步走桩不能荒废了,争取一直打到五十万拳。按照我教你的法子,出拳之前,先摆拳架,觉得意思不到,有丁点儿不对劲,就不可出拳走桩。然后在走桩累了后,休息的间隙,就用我教你的口诀,练习剑炉立桩,咱俩都是笨的,那就老老实实用笨法子练拳,总有一天,在某一刻,你会觉得灵光乍现,哪怕这一天来得晚,也不要着急。”
陈平安站起身,一边卷起袖管,一边对赵树下说道:“走,到院子,教你一门炼气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