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做到不能监守自盗,自然劳心劳力,处处皆是细微的勾心斗角,好在倒悬山第一条规矩就是伤人者死,所以武夫四境的陈平安应对得还算成功。
可是今天哪怕是面对一个外人,仿佛是给人看家护院,老道人仍是丝毫没有觉得掉价,反而神色颇为自得。
陈平安站在另外一边的镜面附近,怔怔看了许久。
他与陈平安并肩而立,陈平安转头笑道:“这也太挤了,不敢去,怕出不来。”
小道童脸色冷漠,从不搭理任何人,跨过大门后,一挥袖子,将数位道冠、道袍迥异的敬香道人给一拍而飞,瞬间飘去了两侧墙壁之下,吓得这些中五境道士差点心神失守,小道童大步向前,一人独占烧香位置,从旁边案几香筒中捻出一支香,香案上,供奉有四幅画卷,道祖最高,位置高到了以至于香客稍不留神,就会当做不存在。
郑大风站起身,就这么耐心等着。
年轻“女子”怡然不惧,笑道:“咱们死心塌地认这位高高在上的掌教,为自家老祖,可是老祖宗从来不曾认咱们是他的子孙啊,几千年下来了,陆家烧了多少香火,不一样半个字答复都没有?我多烧一炷香,就有用了?”
他继续打瞌睡。
陈平安没有急于去往鹳雀客栈,而是跟随一股人流去附近的捉放亭。
如今第十三境飞升境,如同纯粹武夫的十境,已是人间止境,之后便是不见经传的失传二境,而道德圣人行走四方、泽被苍生的那个远古时代,好像世间还分布着一座座登仙台,可供练气士轻松飞升,或白日、举霞、乘龙、骑鹤飞升,空中会有天女散,彩云绚烂,虹光流溢,共襄盛举,为得道之人庆贺。
小道童跨出门槛后,瞥了眼那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人,一闪而逝。
一看就是位……绝世高人!
成功走出捉放亭后,陈平安两人跟那三位仙子分道扬镳,她们还要去往最近一处景点,麋鹿崖。
然后有一位战战兢兢的范氏老祖,亲自来到药铺门口,一脸赔罪的惶恐神色。
但是他对老妪视而不见,盯着陈平安,喂了一声,“你能不能借我一颗谷雨钱?我以后还你三五颗就是。”
经此一役,倒悬山天君的强横武力,以及皑皑洲刘家的有钱,同时传遍天下。
灰尘药铺,今天担任店伙计的貌美妇人和妙龄少女,少了一个,正是那个掌柜郑大风还欠着一本书钱的小丫头。
陈平安不敢打搅此人的睡觉,下意识放轻脚步,就要转身走回另外一边。
那位范家祠堂里的真正话事人,自己都觉得无奈,今天竟然是为了一个与家族没有任何关系的市井小丫头,而范家明明没犯任何错,却要来此跟人赔礼道歉,而且家族上下,还都一肚子忐忑不安,生怕被迁怒牵连。
老人误以为这位武道九境大宗师,并未上心,松了口气。
在孤峰山脚,有一条可供三辆马车并驾齐驱的登山神道,附近不远处有一座白玉石堆砌而成的广场,广场外边只有一条铁索栏杆,高不过两尺,谁都可以一跨而过。
老道人作为倒悬山的三把手,被南海所有蛟龙之属视为天敌,千年之间,斩杀蛟龙无数,硬生生被道人打造出一把半仙兵的拂尘,最近的五百年间,老道人曾经与婆娑洲的两位陈氏儒圣,在南海之水交手,威名远播。
下边三位道士的神像画卷,并肩悬挂。
背剑少年,小如芥子。
好在并无一人受伤。
之后他不由分说拽着陈平安胳膊,带着三位婆娑洲仙子一起杀向捉放亭。
一行人匆忙赶往雷泽台。
那个少年就像一艘桂岛渡船,掀起的任何风浪,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抗衡的。
“陈公子,陈公子。”
汉子:“哈哈,这回真不用还钱了。”
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三位女子,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进入捉放亭,他微笑道:“你只管跟着我,就当我先还你那一颗谷雨钱的利息。”
陈平安注视的一方水字印,灵气如水雾轻盈,化作一条溪涧,萦绕印章,印章底部篆刻有“银河垂落”四字,陈平安因为有一本李希圣注解详细的《丹书真迹》,对于古篆字已经认得不少。
郑大风便有些恼火,拍桌子说丫头片子真是造反了,仗着自己漂亮水灵就敢无法无天,这位掌柜放狠话,说她竟敢不请假不吱声,就不来铺子干活,简直就是没把他这个玉树临风的掌柜放在眼里,要扣掉她那本书的三四十文钱,唠唠叨叨的汉子气咻咻的,可惜铺子里的妇人少女就没一个当真的,嗑瓜子的嗑瓜子,闲聊家长里短的继续闲聊,反正谁也不信掌柜的汉子真会扣工钱。
少年刘幽州轻声道:“陈公子,是你朋友?”
小道童冷哼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滚出去!”
陈平安想起了阿良赠送给小宝瓶的银色养剑葫,当然还有正阳山苏稼仙子曾经悬佩的那枚紫金养剑葫,以及方才不久那家伙自称的“养剑葫老祖宗”。
陈平安摇头笑道:“不用,桂岛帮我安排好了,去鹳雀客栈住。”
这些小道消息,往往旁人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活灵活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