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 , 只是时机未至 , 也需李致虔自己谋划 ,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
永明十三年冬 。
齐王府所有四代都已成亲 , 五代孙们刚会爬会走的时候 , 一顿阈家团圆的年夜饭后 , 齐王渣然长逝了 。
病痛令这位少年英雄暮年都有些瘦得不成人形了 , 但他走得并不痛苦 , 甚至还算得上是欢快 。
他与儿孙们共进晚饭后 , 又仔细洗漱了一番 , 便暖暖睡下了 。
夜深 , 迷迷糊糊时 , 随从听到他忽然喊了几声 “ 七郎 …... 小九 …... 你们何时回来的 ?“ 后 , 便发现齐王已经含笑咽气了 。
消息传到韩王府时 , 已经卧病多月的韩王起先是有些懵 , 不敢相信 。
又听了几遍 , 确定齐王已经与世长辞了后 , 韩王竟回光返照似的爬了起来 : “ 哼呀呀 , 我馈了 , 快快传膳 …... 等我垫垫肚子 , 便去亲送哥哥一程 。“
可实际上韩王也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 他艰难地喝了小半碗肉糜粥 , 有些怔怔地说了句 :“ 哥哥先走了 , 我终于嬴了哥哥一次 , 我比哥哥还长寿 ! “
说罢 , 他哈哈笑了几声后 , 也渣然而逝了 。
同年同月同日生 , 同年同月同日死 , 这对同胞兄弟 …... 实在是缘分至深 !
感念齐王一生辛劳 , 帝后亲送 , 太子扶棺 , 他一生为大雍兢兢业业 , 生前不曾被亏待 , 死后亦得到了该有的殊荣 。
在书院读书的时间里 , 湛司总是见缝插针地带二皇子和太子去行万里路 。
他带他们看过苍山薄雾 , 云霭迷迷 。
他带他们看过日照金山 , 落日熔金 。
他带他们看过关山万里 , 大漠孤烟 。
他带他们听过惊涛骇浪 , 也带他们听过麦浪如歌 。
他带他们走过小桥流水 , 也跨过长江黄河 。
他带着他们走过丝绪拂堤的春日 , 水光激溃的夏日 , 谷物丰收的秋日 , 万里雪飘的冬日 …...
最后 , 他带他们回首来时路 , 再踏上归途 。
湛台知道 , 他要的是什么 , 他要塑造的 , 是魍灵 。
窗外日光弹指过 , 眨眼便来到了永明十四年春 , 皇家书院第一届学子升业了 。
湛台送走了杨锏和上官无病 , 看着他们挥手远去 , 正如从前送折可克离去 , 亦如每一次难得与阿耶见面 , 又得目送他离开 …...
年复一年 , 他默默看着身边的人逐一离去 , 各奔前程 。
如今只剩下二皇子和太子来做湛司的任务了 。
湛台有些失落 。
太子十二岁时 , 永明帝终于像是成功甩飞烫手的山芋那样 , 令太子监国 , 二皇子从旁协助 。
再交代几个重臣与湛司 , 他自己则带着妻子跑路了 。
二皇子谴责者父亲考母亲时 , 永明帝还振振有词 :“ 这些年来 , 金童子带你们走过的地方还少吗 7“
「 可怜你的考父母 , 日日夜夜眷眼闭眼都是紫微城 ! “
于是 , 他俪顶着二皇子幽怨的眼神和太子无语凝嘻的表情 , 终于踏上了践行年轻时周游天下的梦想的道路 。
湛台留在雍都 , 辅佐那两个有天赋有能力有见识而动手能力不明的孩子 。
他曾经努力种下的种子都已生根发芽 , 天花未能起 , 天灾馈不死 , 大雍的人口迎来了喷井式的暴增 , 大雍的土地也在四面八方地往外延伸着 …...
年年岁岁花相似 , 岁岁年年人不同 。
飞光流逝 , 年复一年 , 湛司屹立在权势的巅峰 , 安静地看着周遭的人来来去
去 , 朝廷上的官员换了一茬又一茬 。
流光最易煎人寿 , 似乎只是一个际眼 , 湛司的忘年交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
在一切都蒸蒸日上 、 如火如莪时 , 湛台有时竟会觉得意兴阑珊 。
偶尔他会离开雍都 , 到东海去 。
那里有一座气势磅礁 、 金碧辉煌的高楼 , 正是太子批款 、 二皇子画图纸给他专门建的 …... 观海楼 。
湛台就坐在观海楼内 , 也不点灯 。
于是昏睿无光的高楼顶上的雅阁内 , 门户大开 , 直面无边无垠的沧海 。
室内的青年身姿颂长 , 姿态懒散地半躺在摇椅上 , 支颐着下额 。
黑暗中 , 无垠海面上 , 有一轮金乌缓缓出现 , 金光四射 。
金色的微光打在青年的脸庞上 , 高挺的鼻梁落下一片阴影 。
肩上 , 腰上的璀璨稀碎的光 , 令其簇金绣成的绯色响云纱袍似活了过来 , 有金光在小蛇似的流转着 , 象征权力与美好的图案繁复而美无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