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别听那孩子和那个不靠谱的江湖郎中瞎说,”林婆婆虚弱地笑了笑,“老婆子就是感染了些风寒,哪里是什么时疫,若是得了那病症,老婆子哪里敢见你?” “没事便好。”许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您早些休息。”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空妙和林婆婆之间冰冻的气氛。 空妙总是舒展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他冷眼看着娘亲和许远轻声耳语,完全不同于对他所下的冰冷的逐客令,那亲昵的模样,仿佛许远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说不出又咽不下,空妙苦涩一笑,自己总算是领略了如鲠在喉的滋味。 酸楚,心痛,茫然,种种心绪在身体里积蓄,让他几乎站立不住。这时,他才意识到方才那段没命的奔跑,让他受伤的右腿痛得像是要裂开了。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来钱塘吧。 如果他再清醒一点,应该能够看见母亲眼底刻意深藏的情感,可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了,因为母亲那冰冷的态度,就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手指触碰到温润滑腻的绸缎。这是许望的衣裳,低调却不失雅致,穿在他身上也很华美。自己如今这样子,活脱脱一位养生尊优的贵公子。他和一身简朴麻衣,鬓发白斑的林婆婆站在一起。无论是从显示出来的身份、地位、还是气质来看,的确并不相合。 他抬眼看了看这简陋的屋子,简陋的小院。虽然不是他长大的家,一切陈设却和记忆中毫无差别。 父亲不辞而别之后,他和母亲离开萍乡,来到太湖旁的一个小渔村生活。那时的家,也是这样的一方小院落和两间茅草屋。 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一座院子西侧种着一株柿子树,他从未见过。 秋天到了,这株柿子树上挂满了火红圆润的柿子,柿子在夜风里摇摇晃晃,仿佛小巧的红灯笼。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在窗前读书习字,在院子里耍弄棍棒,他偷偷练习轻功时,曾将灶台上的茅草屋顶一脚踩出一个大窟窿,母亲怎么补都补不好。不知如今的这方屋顶,夜里可还会漏雨? 他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母亲是怎么千辛万苦来到了钱塘,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富春江边的院子布置得和当年太湖边的小院一模一样。 当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时光似乎在这个小院里停滞了。 他注意到了院子一角放着的一方小矮凳,曾经他就是坐在这个小矮凳上背诵那些他无论如何也记不住也背不完的迂腐文章。还有那一根垂在木架上的戒尺,每当自己背错诗文的时候,母亲就会用戒尺打他的掌心,打得可真疼啊。 雕花木门半开,他望了望屋内,竟然连屋内的陈设都毫无变化。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属于他的小书架,上面还整齐地摆放着他从没有认真看过的书。 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些书,四书五经在他眼里犹如洪水猛兽,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些母亲好不容易才能找来的书籍扔进灶台下的火塘,烧个精光。 他喜欢功夫,想要练就世间第一的轻功。 他的步子天生就比别人轻,在读书读到苦闷时,他就偷偷从窗户中翻出来,沿着一排又一排的房顶奔跑,动作干净利落,轻松自如。对他而言,飞檐走壁的能力就像是一种天赋。风吹拂着他的皮肤,告诉他什么才是自由。 做一个劫富济贫,神出鬼没的侠客如何? 他的心里燃烧着火焰。 可这样幼稚的梦想,彻底熄灭在母亲暴怒之中。在母亲眼里,只有书架上的那些东西,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是真的痛恨过母亲严苛的教诲,真真切切地记恨过身上挨过的板子,他渐渐变得叛逆,一心只渴望外面未知的天地。 他开始成日里沉迷于温柔富贵乡,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勾栏里的女子,只是可怜她的身世,想要帮她恢复自由。而且,只要他在勾栏里厮混,他的内心会充盈着一种将世俗规矩踩在脚下的快感,功名前途是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就在他将家里的钱全部偷出,再给那个口口声声要跟他一辈子的女子赎身之后,他们二人把酒言欢了一整晚。可第二日,那个女子就不见了,连一个铜板都没留给他。 勾栏里的姑娘们笑话他傻,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拿着老娘的血汗钱,也敢自诩江湖豪杰,轰轰烈烈地上演了一出救风尘。 就他家那块芝麻大的田地、漏雨的草屋、病病歪歪的老娘,在勾栏里见惯了达官显贵、富商名流的姑娘们可看不上。 自己也因此成为了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