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别在我跟前净提恁单位的那些恶心人的烂事了,我现在不想听,我也管不了,问不了!”她十分不耐烦地说道,脸上全是足足的厌恶之情,全然忘了是她先提起的这事。 他听了她的话,冲动之下本来想抬手打她一巴掌的,因为她这一句话差点把他给憋死,但是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原因,还是忍住了,归根结底他不想当一个打老婆的男人。 她在很早的时候就给他灌输过这种看起来比较文明的思想了,即打老婆的男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男人,而且他当时也非常严重地认同这种观点了。 动武这条最短的路,她早就给他堵死了。 “咱还是说说恁那个好娘吧,”她转口又说道,根本就没发现他心中刚才掀起的巨大波澜,关于老婆婆怎么虐待她的问题才是她现在最想说的话,而且再不说就快要憋死她了,“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来医院给我送过几回饭,回回就知道熬小米绿豆汤,而且一拎一大桶,一拎一大桶,我就是再能喝也让她给喂足性了呀,是吧?” 他压根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问题。 “她从来也不会换个样子,”她继续中气十足地抱怨道,可算是抢夺到话语权了,“弄点别的东西让我开开胃,好多吃点。” “你用笨心眼想想啊,我要是像个好人那样能吃能喝的话,我还用得着住医院里受那个老洋罪吗?”她接着发牢骚道,其实她这个人也很会问问题的,“啊,现在想想这些我就心寒,想想这些我就想掉泪,那个小米绿豆汤我真是喝得够够的呀,现在提起来我还想哕呢……” “等后来情况稍微好点了,也见点轻了,我就硬受着出院,我也想给家里省点钱,对吧?”她是越说越有气,越说心里越难受,无论叫谁看了都会可怜她,同情她的,“我也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我也不是那种死不讲理的女人,对吧?” “结果呢,她明明知道我不能闻油烟味,不能做饭,也不主动过来照顾照顾我,帮帮我的忙。” 他在心里再次承认,她说的都是实情。 “噢,难道说还要我天天给她打电话,顿顿给她打电话,好声好气地求她来照顾我吗?”她再次发出了一连串的非常有力的诘问,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和芒刺在背,“自己的儿媳妇不能吃饭,也不能烧饭,她心里就没熊数吗?” 他现在只能选择闭嘴了,支起耳朵听着就行了。 “后来她想起来了,居然还好意思问我能吃饭了吗?”她冷笑着说道,看来对老婆婆前边的所作所为是厌恶透顶了,“我能不能吃饭她看不见吗?” “她又不眼瞎,她就是会装憨摆呆罢了。” “不错,她是来咱家给我烧过几回饭,这个我也承认,不过她哪回没把我给憋个半死?”她继续一五一十地数落道,他估计没个十天或半个月的时间她是数落不完的,“她哪回不是空着个手过来,什么东西都不买?” “她问过我都喜欢吃什么,都能吃点什么了吗?” “哪回不是咱家里有什么,她就随便凑合着做点什么吗?” “叫她做菜吧,”她数落得更具体了,感染力也更强力,他也着实受到感染了,“她就把茄子、菜花、地蛋、猪肉、豆角、粉条什么的,全都炖一起。” “叫她做饭吧,她就把大豆、绿豆、小豆、豇豆、大米什么,全都煮一起。” “别管是做菜还是做饭,凡是家里有的东西,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给放上,蜗喽牛巨麻虾一锅炖,你叫我怎么吃,怎么咽?” “我又不是猪,我能吃那样的饭菜吗?” 他觉得虽然他自己能吃得下去,但是她不应该吃那种没滋味的东西,毕竟她是孕妇,需要特殊关照关照。 “永远都是一菜一汤,永远都是一菜一汤,而且一炖一大盆,一煮一大锅,从清起吃到晚黑,吃十顿八顿都吃不完,你说说,这事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啊?”她说着说着就要哭了,让他好不怜惜,“何况我还是个孕妇,反应得那么厉害。” “我要是不去买这样东西,家里就没有这样东西,她就给我烧点面子水凑合一顿,这不是把我当兔子养吗?” “人家兔子还能吃点青菜叶子呢,”她哭诉道,“有时候我连点青菜味都闻不着。” “至于那些鱼了肉了什么的,那就更别指望了,成天连点肉气都见不着……” “啊,她哪回上咱家来,不都是和个祖奶奶似的?”寻柳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声音也越来越颤抖了,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得和桂卿掰扯清楚这个事不可,“她这边一进家,连带泥带土的鞋都不脱,就一腚歪在沙发上半天不起来,就和八辈子累伤的样,叫你说说,这究竟算什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