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课本里的丁香花一般的女人，清纯内敛，和前几起案件发现的死者截然相反。
“这种正经学校的老师。"他合上案卷，黑色的英雄牌钢笔在掌心转了个圈，“每日固定同几百人打交道，消失超过二十四小时，报警电话能把市局座机打爆。”
根本没有时间给凶手实施监禁，虐杀和分尸。盛律清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顾法医，血液和纤维检测结果？"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顾文姝，猛然抬头，圆珠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蓝线，“窦哥送来的血样已经送检，最快要明天下午，至于纤维还需要些时间。回南天的湿气黏在皮肤，像是糊住上层糖浆，案情分析大会一坐便是两个小时。顾文姝转了转麻木的肩膀，正准备走出刑侦大楼时，楼梯间突然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姑奶奶！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一点？"江周的声音裹着烟草味的焦躁，手里捏着的红双喜烟头在黑暗中明灭，“这是人家的地盘！还以为是在通泽，让你横着走？”
“师父，这也不能怨我，那话说得实在太刺耳了。“许亚楠吐了吐舌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嘴快惹下的祸端，可怜巴巴地讨饶：“下次真的不敢了！我发主丘Ⅱ
当初江周离开通泽市局的时候，她可是保证了好久才让江周愿意带上自己一起。
“下回再惹祸。"江周转身，屈指敲了敲许亚楠的脑袋，“你就滚回通泽守档案室。”
“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一定谨言慎行。"许亚楠压低了嗓音，声音不太真切，“不过这盛律清怎么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乍一看，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如师父你。要不是……”
接下来的话被江周突然按亮的打火机截断，火光映照在下巴上新冒的胡茬，“别小瞧任何人，这南海市局可是藏龙卧虎。”“师父，你刚才是干什么去了？”
“给你擦屁股去了。“江周甩来一个白眼，许亚楠一口一个好师父地哄着。声音渐远，顾文姝才慢悠悠地推开门。原本没想着继续听下去，只是这两人说话时恰巧堵住唯一出口，让她进退两难，硬是听完了全程。“盛哥，上头是什么意思？"老林斜倚在掉漆的办公桌边，手里盘着那串夜市淘来的菩提手串：“老罗前脚刚调去省厅，摁着窦哥不动，就是为了空降个太子爷？这也太扯淡了！”
“要我说啊。”一旁的老陈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拉长声调，眼睛瞟着走廊方向，“这空降的排场就是不一样，不光自带靠山，还带着不懂规矩的跟班。他就是咽不下会议室那口气，故意拖到散会，就为给新来的上眼药。“别扯上我！"窦原双手做投降状，“我就乐意待在这个位置，知足常乐。”“窦哥，你就是太谦虚了。"老老陈阴阳怪气地笑着，“弟兄们都在为你鸣不平。”
“够了！"盛律清的声音比回南天的地板还凉上几分，“这起案件上头只给七天时间，是找到线索了？”
老陈讪讪起身，茶缸在桌面上磕出闷响。他递给老林一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溜出办公室
屋里顿时只剩下盛律清和窦原。挂在墙上的老式电扇吱呀转着，吹不散满屋的烟味。
“老大，你这心心思比碎尸案的凶手还难琢磨，等会老陈拉着人揣摩半天。”窦原左手撑着桌面，右手摆弄着钢笔。“江周来了之后，少不了有人在我面前搬弄点是非。但人总是这样，总想着看别人热闹，平淡的日子才有些奔头。”盛律清没说话，只是拉开抽屉取出个牛皮纸袋，“那你呢？怎么想的？”“我开始就没想过要当什么副队长，当初和老罗争，纯粹是看不惯他那副官僚做派，现在？"窦原扯出一抹苦笑，“知足常乐。”盛律清突然想起上个月找刘局的那次谈话。办公室里，老局长摩挲着那个用了二十年的搪瓷杯，茶垢和红字突然混作一团，已然斑驳。
“你以为我没想过？"刘局叹了口气，带着近乎于怀念的口吻，“这群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还剩下多少？我比谁都盼着他们好。但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盛律清至今记得刘局说这话时的眼神，是那种看透生死的平静。三年前那场车祸带走了窦原的妻子，要不是还有个女儿，怕是连这身警服都留不住他。
“而且他性子太圆滑了。“刘局突然笑了，笑得像哭一样，手指轻叩桌面，“副队长这个位置，要冲在所有人面前，要的是能豁出去的狠劲。”这年头刑警出任务，是要在裤腰带上别遗书的。不要命的犯罪份子敢带着土质手枪敢冲上街抢劫，甚至有办了案子被持刀报复，差点横尸街头的。每日面对着刀口舔血，有软肋的男人怎么敢走到最前面的位置。外头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盛律清回过神时，窦原已经站在门口。“对了。“窦原突然转身，笑得像个没事人，“明儿我闺女家长会，得请半天假。“他摆摆手，背影融进走廊的黑暗里，“案子有进展call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盛律清看着桌上那支没盖笔帽的钢笔，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