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村子里,身着深色制服的年轻人拎着几袋糕点礼盒,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土路上。
“哎哟,阿叶舍得回来啦!”榕树下的阿婆眯眼笑着。
巷口补渔网的四叔直起腰:“后生仔有出息咯,听说在油麻地警署当差?”
对方乐乐呵呵,又忽然压低声音:“你家里刚来了贵客,门口泊着大奔呢。”
堂屋里,传来茶盏轻碰的脆响。
“云少!”黎叶下意识挺直腰板,喉结动了动才发出声音。
“阿叶,好久不见。”
母亲此时也凑上前来,嘴里不住念叨着朝阿叶絮叨。年轻人将点心盒塞进母亲怀里,三两步跨到何风云跟前。
“全仰仗云少栽培!”黎叶垂首应声。
是这位年纪尚轻的贵人,在他人生至暗时刻递来橄榄枝。
同僚们因贪污受贿接连落马时,始终按照何风云指示的他,在反黑组稳步晋升。
“大头在商业罪案科还是见习督察,那边没我们反黑组容易立功。阿华去年才从行动部转正,眼下正在跟大案。”
何风云满意地颔首赞许:“你们几个都争气,没枉费我当年栽培。”
“别耽误你探亲,我顺道过来转转。”何风云转身要走,忽又想起什么,从皮包里摸出个琉璃瓶,里面装的正是他的灵泉水。
黎叶双手接过熟悉的无色瓶剂,母亲一直都有心疾,伴着劳累日益严重,近年服用何风云的养生药后,才逐渐好转,如今甚至已无大碍。
“谢谢,谢谢……”
“少爷等等!”黎母抱着油纸包小跑过来,粗糙的手指捏着晒得发硬的腊味,“自家晒的土鸡腊肉,您别嫌弃......”
见对方收得爽快,黎母悬着的心这才落地,生怕这些乡野土产入不了贵人眼。
黎叶望着远去的车尾灯,肩章穗子被风吹得簌簌响。
何风云的布局里,九成人手都从自家船队的孤儿堆里扒拉出来,或是从新界渔村收来的。
筛选条件严苛得很——首重品性良善、孝敬双亲,在何风云看来,知恩者方堪大用;其次才看脑子灵光、肯吃苦。
黎叶那批反黑组的算明棋,暗地里还有二十几颗棋子散在缉毒科、刑侦队。这些人的资助档案锁在何家老宅保险柜里,除了何风云自己,连管家都摸不着边。
自麦理浩总督铁腕肃贪,廉署把四大探长的时代扫进垃圾堆,他便嗅到警界换血的风向。曾经往警队撒的种子,如今该到抽穗时节了。
“叮——”
红砖砌成的藏书楼台阶上,妆容精致的女孩正紧挨着陈夕,校服领结系得比旁人俏皮三分。
陈夕拢了拢垂落的碎发:“嘉枚你知道的,我要去冰室帮工。”
彼此间“闺蜜”的关系在她心里始终打着引号,自从两年前偶然撞见陈夕在教务处签收汇款单,她就对这个看似普通的书呆子产生了浓厚兴趣。
陈夕腾地起身,帆布书包带滑落肩膀都没察觉。叶嘉枚眼疾手快拽住她衣袖,细声央求:“带我去见见你大佬好不好?就远远看一眼……”
想起大佬总叮嘱她多交朋友,陈夕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精芒在叶嘉枚眼底闪过,自幼跟着父亲混迹片场的叶嘉枚,和同龄少女们的单纯心思截然不同。
但是在真正接触熟悉以后,她才慢慢知道,那个大佬,是真的资助她,而且——对方十分年轻,而且帅。
若这书呆子真是船王独子的资助对象,可比她爸剧组那些小开金贵百倍。
“大佬!”
倚在车门上的年轻男人直起身,剪裁精良的亚麻衬衫裹着宽肩,腕间江诗丹顿在树影里忽明忽暗。
“又长高了。”何风云轻轻抚摸陈夕的秀发,看向旁边的女孩,“这位是?”
叶嘉枚抬眼时,狐狸眼弯成月牙:“大佬好,常听夕夕提起您。”
“你好。”
眼前这个梳着马尾辫的少女,正是日后艺名叶之琳的那个女孩。此刻她证件上的名字还叫叶嘉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间已能窥见倾城之姿。
何风云顺手拉开后座车门:“先上车,带你们去吃午饭,路上慢慢讲。”
车辆驶入弥敦道时,何风云透过倒后镜打量后座两人。
后座突然响起清脆的疑问:“何生这台平治特别靓喔?我见其他老板开的老爷车,跟你的车型和装饰都不一样。”
何风云瞄了眼仪表盘,不由想到七十年代物价确实低廉——养着十几个像陈夕这样的孩子,全年开支也抵不过这辆定制版奔驰的价钱。他嘴角扬起笑意解释道:
“哇塞,何总,提前订制肯定要天价吧?”后座的叶嘉枚双手扒着前排座椅,清亮的眸子里盛满惊叹。
倒并非刻意炫耀,实在是这个年代多数轿车的夸张造型让他难以适应。
这款车型正式亮相本该在明年秋季的法兰克福车展,不过对于手握丰厚资金的主顾,汽车厂商向来乐于提供超前服务。
这个数字如同重锤般,在女孩胸腔激起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