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闲得发慌,那日后再遇上什么宵小之辈,还请司宫主活动贵体,亲自出手料理。”
司意兰但笑不语,众人迈出大堂,汇入人潮之中。
不多时便来到城东河畔,但见河面宽阔,岸边树干上垂灯笼绑彩带,水中波光粼粼,数十叶轻舟在河中来回游弋,舟上扎着各色彩纸,舟头悬挂杏黄色纸灯,灯光倒映在河水之中,伴着江心那轮圆月,颜色缤纷,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每一叶轻舟舟头都摆设桌案,案上放着祭品香炉,舟上有器乐手鼓瑟吹笙,敲敲打打。
岸边众人们或站立观舟,或在树根下设一香炉,焚香祷祝,更多的人三三两两蹲在一起,点燃了一盏盏水芙蓉纸灯。
一盏盏灯光透过红色纸花,在河上缓缓漂移,如漫天繁星。
殇琦挤上前去,问一个正在引香点灯的小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童脆生生地回他:“在祭祀亲人的亡灵啊。”
殇琦仔细看小童手里的纸灯,见绿叶红瓣之中放着一只白色的短烛,白烛下方写着三个字——陈小玉。
殇琦问:“陈小玉是谁?”
小童回道:“是我家姐,家姐离世已有三年了。”
殇琦这才明白,原来每一盏纸灯中都写着一个已故之人的名字。
小童将白烛点燃,小心翼翼把纸灯送入水中,口中轻轻吹气,将纸灯送了出去,随水漂流。他眼望纸灯,双手合十,喃喃祷祝:“家姐,你若泉下有知,便早早投胎去吧,不要再流连徘徊,愿来世托生于富贵之家,喜乐终生。”
那盏纸灯随水而下,飘了一阵之后,似是被水流所阻碍,再不能前行,只在水面上打起转来。
小童面色顿时变得苍白,他眼中莹莹有泪,伤心地看着那盏芙蓉灯。
殇琦奇道:“你怎么了?”
小童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眼眶红红地说:“三年了,每次都这样,家姐总是流连人世,不愿投胎,她……她定是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殇琦不能理解:“你怎么知道你姐姐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不愿投胎?”
小童抽抽鼻子,伸手朝水面上一指:“你看那些灯,每盏灯都代表一个人,那些顺水而下飘得远远的灯,说明灯中的亡魂已经安息,顺利投胎去了;而那些被水草缠住被水流裹住,徘徊不前或者停靠在岸边的灯,那些灯中的亡魂,都是没有安息的,他们一定在阴间徘徊流连,找不到通向奈何桥的路……”
“……这个,也不一定准罢。”殇琦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胡说!准得狠呢!”小童瞪他一眼,伸手取过一个纸灯,灯芯处白烛已点燃,但白烛下方的纸条仍是空白的,还没来得及写名字。小童将纸灯递给殇琦,又抓过一支毛笔,一并递给他,“不信你也放一盏试试看!”
殇琦忙摇手:“不用不用,我不认识死人。”
蓦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将那盏芙蓉灯从小童手上接过。殇琦回头一看,却是司意兰。
月色下,司意兰容色殊绝,潋滟的眼睛里倒映着河水灯火,越发脉脉动人。
司意兰左手捧灯,右手伸向那小童,唇畔笑意柔和,“借笔一用。”
小童看着司意兰,呆呆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殇琦翻了个白眼,一把从小童手中将笔抓过来,塞到司意兰手里。
司意兰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殇琦正要凑过去看司意兰写的是什么,司意兰却转了个身,手腕一动,将那盏芙蓉灯平抛了出去。
绿叶红瓣的纸灯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缓缓飘落到河中央,不知是恰巧还是司意兰有意为之,纸灯正落在河心那轮满月的倒影上。
众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一起向那盏灯看去。
月影托着芙蓉灯,火光忽明忽灭,小小纸灯顺水漂流而下。
小童看着那盏灯,脸上有羡慕的神色,他轻声对司意兰说:“你看那盏灯顺风顺水,你的亲人一定早早地转世投胎去了。”
司意兰没有说话,极美极清的眼睛凝视着芙蓉灯渐行渐远,眼神既温柔,又落寞。
那小童也在凝视着那盏灯,他看着看着,忽然睁大了眼睛,嘴里惊呼出声:“哎呀!”
司意兰瞳孔猛然一缩。
殇琦心头一跳,只见那盏芙蓉灯不知怎么回事,灯芯火光暴亮数次之后,骤然熄灭,随后,也就在顷刻之间,那灯竟整个沉入水中,再不见踪影了。
众人都有些心惊,一时四周悄然无声。
殇琦偷偷去问那小童:“……灯沉了,这又说明了什么?”
小童神色惊惧,面色越发苍白了几分,他颤抖着声音说:“如果……如果灯在蜡烛还没有燃尽之前沉了,那,那就意味着死去的那个人魂灵受缚,会被困在八十一层地狱中遭受酷刑,永世不得超生……”
他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重重一个巴掌。
这一掌力道极大,小童被打得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殇琦大吃一惊,忙上前将那小童抱起来,只见小童面如淡金,眼帘紧闭,已然晕了过去。
小童唇角流血,白嫩的脸颊高高肿起,紫红色的掌痕清